宫苑一角,赵顺的身影在假山与花木间若隐若现,他看到了那一队浩浩荡荡的行辕,一双如鹰隼般深邃的眸子亦发变得阴冷。他已安排杨峰出宫,可太后这边必须得亲自盯着,不想却正好遇上了眼前一幕。
这么拉风的队伍,逼格直追皇帝,除了太后还会有谁?
“她又来这里做什么?”赵顺望着那队伍行进的方向,心中默念道。他的身形闪烁,好像一道灰色的影子,远远地缀在那仪仗之后。
何太后每一次来长门宫都是这副仪仗,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风光无限的太后。
帝王家的仪仗一般都是在外臣以及平头百姓面前展现,这样可以彰显威仪,利于统*治,在后宫中却很少如此隆重,就算皇帝也只有在上朝的时候才会摆出隆重的仪仗。
别人可能会对此莫名其妙,可赵顺却心知肚明。他知道何太后这是要到长门宫抖威风,在昔日享尽恩宠荣耀无双的正宫娘娘面前摆出自己发迹的嘴脸,这是后宫妃嫔得势后惯用的伎俩。这个恶毒的女人又要去那座冰冷的宫殿中羞辱另一个可怜的女人了。
眼望着朱红的宫门徐徐关闭,终于还是没敢踏出那一步,停留在高墙外十丈处,赵顺的身影有些萧瑟。
“阿奴,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么,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带你走出这片宫墙,等着我。”赵顺痴痴地望着那片宫殿,嘴中似在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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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峰此次出宫,身边除了带着小豆子之外,还有两名身着便装的中年男人。这两个男人的身份自然是宫廷侍卫,他们是赵顺亲自挑选出来的高手。
二人样貌一个清癯,一个敦实,看起来犹如普通市井百姓,可行家若是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们的太阳穴两侧隐隐有凸起,定然能猜出他们是内家功夫已经连得炉火纯青的宗师。
既然被赵顺选出,杨峰断定他们必然是皇帝的亲信。自己假冒皇帝一事太过骇人听闻,所以这个秘密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而这两个贴身侍卫很明显是不知情的。他们只悄悄地跟在杨峰身后,那距离保持得正好,不近也不远。若杨峰发生意外,他们可以及时出手,又不令别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他们知情识趣,不像赵顺般在自己身前晃悠呱噪,还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杨峰自然乐见其成。
赵顺给的时间不多,只有一个时辰,而长安城阡陌纵横,若靠脚力恐怕一天都走不完一半。所以,他和小豆子一人骑了一匹快马。街上行人如织,不好纵马狂奔,但速度也不慢。如此行了一刻有余,杨峰担心那两个搭乘十一路公交车的侍卫会跟不上,回头望去,却见二人依旧不紧不慢的缀着,脸不红气不喘,信步闲庭间颇显游刃有余,心中不由暗暗佩服。
再向前行了没过多久,宫府的大门便能遥遥相望。
宫谦之作为九卿之一,在皇亲多如狗,侯爷满地走的朝堂上自然不算太过耀眼。但放在长安城中不怎么起眼的北城自然算得上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彼时长安城在大楚两代皇帝的规划和建设下已将秦时城邑扩大了许多倍,就算较之繁荣的现代也不遑多让,每一条街道都是笔直贯穿,共二十四纵十八横,将拥有百万人口,绝对可以算得上当下世界第一大的城市给纵横切割成数百个犹如豆腐般的小方块。
长安城墙蜿蜒百里,四面分置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主门和八片辅门。每道城墙皆设一名巡城司马和一名城门侯,率两曲,约一千名士兵镇守,四道城墙的守军都由城门校尉统领。除此之外,城中还有执金吾率领的缇骑巡城,城外还驻扎着两万虎贲军和羽林军,将这座大楚国都防卫得如同铁桶一般。
宫谦之的府邸靠近平民区,倒不是这位司农大人平易近人,刻意营造与民同乐的形象。实在是他太过清廉,虽算不得两袖清风,却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为官二十多年下来,依旧没钱在靠近皇宫的城南附近购置府邸,只能委屈将就于此。
作为总管钱粮税赋的大司农寺正卿,控制着可谓肥得放屁流油的部门,却依旧能够洁身自好,对于这样的官员,杨峰心中是肃然起敬的。
宫府大门正对着杨峰策马前行的这条大街,大街两边各种店铺临街而建,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偶见其间夹杂着一些衣衫破旧的男女。这些人一般都拖家带口,脸有菜色,精神萎靡,想必就是近来涌进城中的难民。
瞧了几眼这些难民,杨峰暗暗纳闷。先前城中传到宫里的邸报称长安城涌入难民无数,可自己却只见到三三两两,放在人群中根本就毫不起眼。于是他心中便揣测着定是那些底下官员弄虚作假,谎报灾民数量好虚领赈灾钱粮谋取私利,而总管赈灾的宫谦之不可能不知情,说不定也在其中上下其手,心中对其的清廉形象也开始大打折扣。
距离宫府大门百丈之处,有人在路口边搭了个简易的戏台。这条大道能容四车并行,是以虽被占去一小半,却依旧不显拥挤。戏台上此时正在表演杂技,节目无非就是弄剑、跳丸、倒立、走索、顶杆、吞刀、吐火之类。这些节目对于阅遍电视无数的杨峰来说自然没有什么吸引力,但对于生活在古代,娱乐项目匮乏的长安普通百姓来说,却依旧是个稀罕玩意。是以没过多久,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看热闹。
台上人各自秀了一下自己的拿手好戏便纷纷退到一旁,一阵锣鼓欢快地敲过之后,一个茕茕玉立的身影却站到了台前。
“长安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下相项家班初到贵宝地,承蒙各位父老照拂,在此搭台献艺。江湖人行百里路,吃百家饭,各位衣食父母肯赏脸一观,定是觉得我们还有几分本事,兄弟们淌汗流血只为博个众人一乐,也请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莫要吝啬,打赏几个馒头稀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