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说一遍。”朝堂之上,杨峰骤然从宝座上窜了起来,打断了堂下宋天书和霍雷的争执。
众大臣全都一凛,对于这位咋咋呼呼的的皇帝似乎有些不习惯。
堂下二人顿时楞在那里,显然不知道皇帝问的是他们哪一个。
“宋府尹,你刚才说什么?”杨峰复问道。
宋天书弯腰躬身道:“臣刚才说赵王大破匈奴乃天纵神将,可当日身负箭伤至今未能痊愈......”
“混账东西!”杨峰又一次打断道。
宋天书老脸一黑,只低头不语。他抱得可是太后娘娘的大腿,这有名无实的皇帝在他心里面的分量着实有限。可皇帝训话,他也不能表现出桀骜之态,是以只能沉默的听着。
杨峰用手指着宋天书,那臂膀甚至还在微微颤抖,嘴中更是激愤无比道:“我三哥为国戍边鞠躬尽瘁,虽身负重伤亦令蛮夷闻风丧胆,实乃国之股肱,大楚之栋梁。如今他回京养伤,休养数月箭伤居然仍未痊愈,尔等如此怠慢大楚有功之臣,实在是该死至极!”
宋天书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虽然没将皇帝放在眼里,可皇帝如果发起疯来自己也要跟着倒霉,太后会不会因为自己这只小虾米出面还在两可之间,那张海洋不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么。于是他连忙解释道:“皇上冤枉啊,这负责给赵王殿下医治的乃是少府寺的太医,微臣不过是长安府尹罢了,医人看病的事情可管不着啊。”
杨峰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适才一番试探,已经将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对付政敌就如同对付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他是丝毫不会手软的。他冷冷地说:“赵王如今就住在长安城中,就算太医有所怠慢,你这府尹难道不会据实上报,就算你百般推脱,这失查的罪名可是跑不掉的。来人呐,给我拖下去......”
“皇上,不可胡闹!”何太后就算修养再好也终于沉不住气了,如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就这样被皇帝拖出去修理,那她的威信何在。
“母后有何吩咐?”听闻太后发言,杨峰很乖巧地收敛了声音,转而垂询对方。
“宋府尹司长安民政、刑狱、税赋等职,给赵王医治之事,实非他的职司范围,陛下不可妄断。”太后缓声说完,那双老眼却已寒光闪烁,狠狠地剐了堂下的宋天书一眼,直令对方心头一颤,背后冷汗淋漓。
“母后言之有理,朕记住了。不过,这少府寺正卿嘛......”说到这里,杨峰停顿了一下,眼神睨向左边的文官堆,余光却一直晃着太后的动静。
文官中此时有一中年官员脸色骤然煞白,身体竟似筛糠般微微颤抖起来。他的眸子狠狠地盯着将祸水引向自己的宋天书,心中已将这天杀的家伙诅咒了一万遍。
“少府寺正卿余添雨乃功臣之后,为国为民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做出怠慢赵王的事情来。赵王之所以旧伤未愈,实在是因为当初所中之箭涂有剧毒,怪只能怪那匈奴人太过阴险狠毒。”见杨峰好似疯狗一般又要乱咬人,太后连忙解释起来。
太后对这个皇帝也有些无语,但并不认为对方的所作所为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哪怕对方已经将己方一员大将斩于马下,依然自负的认为这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她觉得这么一个喜怒形于色,全凭一时兴致行事的人简直毫无城府可言,自己完全能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现在最担心也是最忌惮的人是那个装聋作哑的屈弘哲,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无论用什么拉拢的手段都被其以各种借口和理由推脱于无形,而且不遗任何口实和把柄。面对这种老货,自己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任有千钧之力,也依然无可奈何。所以她现在只盼对方能保持中立,不要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这群匈奴狗贼,上天给了他个泼天大的胆子,居然敢觊觎我泱泱大楚,还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暗箭伤人,简直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朕决定要御驾亲征,谁也不要拦着。”杨峰义愤填膺,说着说着又站了起来。
太后眉头一皱,对于这个二货皇帝她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跟二货解释太多只会令别人认为她也是个二货。
“皇上息怒,皇上不可啊......”堂下群臣七嘴八舌地劝说起来。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上官伦顶着玉圭出列,他这一说话,堂上百官顿时息了声。上官伦抖了抖袖子,那张老白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得意,他继续道:“匈奴乃蛮夷之邦,游牧荒漠形如野人,不服王教粗鄙不堪。我大楚天*朝上国也,岂能与这种化外之民一般见识?太宗皇帝在位之时,怜悯他们生产落后,百姓生活困苦,将长公主赐婚于那冒顿单于,同时带去大批能人巧匠,希望教会这帮蛮夷耕种织造,从此不必逐水草而活。如此算来,已有十年有余。
在这十年里,两邦边境一直相安无事,直至去年陛下登基,那冒顿单于遣使来贺,向陛下您讨要一位公主配以其子为妻,陛下您当初口头允诺,但一直未能兑现。微臣以为近来匈奴扰边,实在是那冒顿单于有心报复陛下而为之啊。”
杨峰眉头一皱,心道:“皇帝登基的时候居然会答应这种事情?那冒顿单于娶的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姐,他既然又来给自己的儿子讨要一位公主做老婆。皇帝不近女色,哪里来的子嗣?所以那公主便依然是皇帝的姐妹。这么一来,这对父子岂不成了连襟兄弟,大楚王朝注重伦理道德,也难怪皇帝小儿迟迟不肯兑现了。”
想到这里,杨峰微微一笑,问道:“那依爱卿所言又该当如何?”
“蛮夷秉性如此,他们头脑简单,做事喜欢直来直往,不可能久不操持旧业,若因此引发两国大战,实非大楚之福。微臣以为,若想平息边乱,陛下只需兑现当初承诺,再赐些金银财帛,那冒顿单于没了借口,不日便会勒令部下退兵。”上官伦风轻云淡地回答道。
杨峰眼角微跳,眸子中隐隐有火焰在闪烁,虽然他这皇帝是个冒牌货,但上官伦这番风轻云淡的说辞却引燃了他心中的怒火。和亲政策在他心中的理解无异于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牺牲一个女子难道就真的能保证两国之间从此不动刀兵?草原上的匈奴人从来都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唯有将他们打残打死方能将这祸患彻底平息。
“上官大人之言臣坚决反对!”杨峰正欲开口,文臣中又有一人持圭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