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一缕光照了进来,有些泛红,逆水流朦胧中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再一翻身,看着宇文泰英俊的侧脸,眼睛里渐渐清晰,发现整个屋子都在红光之下。她猛的坐起来,惊恐的看着周围,用残存的一点神力闻出了空气里的血腥。
她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了地,随手拿起一件长褂子披在身上,迫不及待的推开了窗。
宇文府一切照常,但是铺天盖地的泛红却是诡异又惊悚,尤其是远处墙外红的更深。
红光里渗着一丝丝的血气,但空气里的血腥味并不是一般人都能闻得到的。突然听见一声响动,逆水流快走几步打开门。
“白仙?怎么回事?”
白仙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死了好多人,咸灵教为何千里迢迢到了塞北也不放过我们?”
“白蛾死了,神翼在高欢的授权下成了咸灵教的新教主。昨夜他杀了那么多人也就情理之中。”
白仙点点头:“还记得七宿星君里那个妖女文曲星君吗?她说这是教主给宇文泰的新婚贺礼!”
逆水流平淡的表情让白仙很意外:“为何你一点也不吃惊?”
逆水流一副释然的样子:“因为我早就知道跟宇文泰结婚是要付出代价的。神翼是不会放过我的,毕竟曾经我也是神璃。”
逆水流与白仙门口窃窃私语似乎吵到宇文泰,他慵懒的翻了一个身,接着睡了。逆水流看宇文泰没醒才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宇文府上下还没有醒,要不要告诉宇文泰?对了,还有太岁走了,他是神翼的眼线。”
逆水流简单的回答:“我知道。”
“知道你还让他留在身边?”
“毕竟没有他我们走不出古林,也到不了武川。于公于私,功过相抵,恩怨已除。”逆水流话说的很实在,毕竟当初神翼降服太岁为自己保驾护航动机不纯她清清楚楚,既来之则安之,各取所需。她要的是平安到达武川,哪怕神翼有意监视自己也无所谓,她只在乎最终的结果。
白仙有些不满意:“你都没跟我提过!”
“跟你说,以你的性格不得人尽皆知?就当不知道,这一路下来也不是很好?”
“好吧!绿魔还在外面,我要告诉你的是,不仅武川,连整个六镇都受了牵连,神翼这次玩大了!”白仙眼睛里都是一片片的迷茫!
逆水流其实心里早做了准备,所以平淡的说了一句:“该来的总是会来!”
关上门的手有些颤抖,变故来的太快即便做了心理准备也让逆水流有些彷徨。回头望去一无所知安睡的宇文泰,她心里没底,若是宇文泰知道实情会不会怪她,会不会后悔娶了自己!
天亮得很快,宇文府正在逐渐复苏,暴风雨前的一阵死寂之后,是不绝于耳的惊声尖叫!
逆水流躺在宇文泰身边装作不知情的假睡,直到一声声刺耳的惨叫吵醒了他。
宇文泰猛的坐起来,这声声的凄惨尖叫好像吓到了他。的确,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做着噩梦,梦醒叫声就会消散,可他醒来这叫声却依旧。
宇文泰衣衫不整的冲出房门,逆水流缓缓的坐起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外面的情形她猜得到,而宇文泰却难以想象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宇文府乱成一锅粥,丫鬟们哭着,侍卫们惊慌不安,他们守在紧锁的大门旁心惊胆战。来自六镇的宾客们满是焦虑却又畏惧,他们担心远方的家人此刻却不敢踏出这里半步。
宇文泰刚走出流水居,寒姨便迎了上来,为他单薄的衣衫披了一件斗篷。
“主上。”
“怎么回事?”宇文泰问。
“武川一夜之间尸横遍野,不明原因。”
宇文泰随侍卫来到府门前,此时这里聚集着所有人,包括他的母亲。
老夫人闭目,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像是在祈祷。宇文泰没时间安慰母亲,他命令侍卫打开大门。
老夫人身旁的大总管杜羲上来告诫:“主上要当心,这外面的百姓不知像是被什么给掏空吃了!”宇文府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就迫不及待的涌进门缝。清晨本就不是很明媚的日光,有些阴沉,没来得及蒸发掉的水蒸气混合着腐烂的血水形成了诡异的‘血雾’。人站在这‘血雾’里不过一会儿脸上便会形成一层微小的血色水珠。
‘血雾’里看不清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宇文泰带队走在前面,他警惕的放慢脚步并拔出了腰间锋利的宝剑。身后十余名侍卫也都纷纷拔出佩剑,严阵以待。
此时他脸上布满了‘血雾’,轻轻的摸了一下,手上都是水与血的混合物。眼前,一个身影躺在地上,他慢慢的接近,直到看清为止。
受害者除了衣服完好之外,皮肤和五脏六腑都不见了。腐蚀最严重的是头颅,没了皮肤的人头恐怖之极。头骨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中还带着些许的腐烂皮肉。看着这样狰狞的人头可以想象这些可怜的受害者都经历了什么。
宇文泰再往下观察,这具尸体已经是剩了一半的人骨一半的人肉,地上是一大摊腐臭的血水。在尸体胸骨位置下,一个较大圆形的东西盘踞在那里。
宇文泰疑惑又惊悚的皱着眉,他更走近一步,才发现那不是个东西而是个活物。他深吸一口气,那个圆圆又大大的活物在产卵,它的身下在人肉里是密密麻麻无数的黑色幼卵。
“这是什么?”侍卫们也看到了,互相交头接耳。
宇文泰一剑便刺中圆形活物,并举到眼前一看究竟。
这只异常大的蜘蛛宇文泰平生第一次得见。剑锋刺进了蜘蛛腹部,比人血悄淡一点的浓稠液体从破口处流出,顺着剑锋往下渗。蜘蛛没有一剑毙命,还在张牙舞爪的动着,就在它动的同时腹部的硬壳突然与前身脱离,一半的蜘蛛掉在地上,盘腹蛛的硬壳还在宇文泰的剑上。
“主上,这上面有字!”宇文泰身后的侍卫们眼睛倒是伶俐。
宇文泰定睛一看,这硬壳的内部有一行字:冬日千血尽,妖生万骨枯。
宇文泰的大脑飞快的研究这行字的寓意,所谓冬日就是昨天,也是他大婚之日。大婚之日血染疆土,这第二天的白骨皑皑难道是指宇文府内有妖邪?突然顿悟:“冬日,大婚,妖生。这矛头指得难道是小水?”
宇文泰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角将硬壳包住取了下来。他有意隐瞒才将壳子藏起来,这烫手的山芋还不知道如何处理时,地上的尸体内部开始蠕动了起来。
众人大惊失色,侍卫们拿着利刃的手都在颤抖。
不一会儿从腐烂的血肉里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圆形生物,原来是刚刚盘腹蛛产下的卵已经孵化了。
新生的小盘腹蛛还没长有硬壳,看起来有些透亮。它们成群向着宇文泰一行人爬来。
若是论大小,的确不足为惧。但是所有人忽略了它们的数量。一只成年的盘腹蛛可以猎杀一个人,那么新生的小蛛就是上百个吃一个成人。
一个倒霉的侍卫被袭,浑身爬满了小蜘蛛,惨叫着,挣扎着。
“去,找火把!”宇文泰大喊!
一个侍卫跑了回去,不过一会儿拿来了火把,此时被袭的那个侍卫已经不再惨叫,倒在地上也看不见他,因为他浑身爬满了黑色的小蜘蛛。
宇文泰从侍卫手中夺下火把向着蛛群走去。自古蛇虫鼠蚁都怕火,蜘蛛也不例外。火把刚靠近,蛛群就散了,只留下一具残缺不堪的尸体。
“宇文府内全军出动,将地上的尸体全部焚烧!”说着,宇文泰点燃了一具尸体,并将之前刻有字的硬壳扔进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