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翼能下得一出好棋,也可以布得一手好局。
“笑什么呢?”大将军府内,神翼背着手对着一处假山隐隐发笑。他转过头看着高欢,笑容依旧还在脸上。
“难道要跟你似的天天愁眉苦脸?宇文泰昨天大婚,我给他备了一份薄礼!”
“啊?”高欢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要让他永世难忘昨天是什么日子。”
此时高欢才听出神翼言语中的杀气:“你到底做了什么?”
神翼微微一笑:“检验一下蛊蛛的成效。带去一万只盘腹蛛送给宇文泰一万条人命!”
高欢有些生气,神翼擅自做主都不告知自己:“以后咸灵教有什么行动你必须通知我,并且得我许可才能出动!”
神翼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就凭你在这件事上的优柔寡断,我根本不需要得到你的许可。你心里舍不得逆水流,怕她有危险所以迟迟不肯出手,对逆水流的怜悯已经成了你的死穴!”
“那她可是你的妹妹,你恨宇文泰也不应该迁怒到她身上,你我都明知她已经不是曾经呼风唤雨的她了。”高欢强调着。
神翼断然反驳:“谁告诉你我不恨她?我今日还能忍着不对她下手,顾虑的也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身上流淌着的龙神血脉!”
高欢不信:“你怎么可能那么恨她!”
“爱可以激怒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变成你这样软弱的人。她埋葬神璃只做逆水流的那天起我跟她出了血源以外再无任何关系。我要慢慢折磨宇文泰,就像她曾经那么折磨过我一样!”
高欢心里不服气神翼说自己软弱:“你恨得很盲目,至少我比你理智!”
“你愿意给自己找借口我也没办法,但是我想告诉你,既然我已经是咸灵教的教主,那么以后咸灵教内的一切事务你也无需再过问!今后,你需要我时我自然会鼎力支持,但你不可能再逾越我重掌咸灵教!”
介于神翼的实力,此时他说什么高欢都清楚自己没权利去否决。他想过神翼跟自己翻脸是迟早的事儿,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想脱离我?我和你可是一条船上的!”
神翼怒气的眉毛一挑:“是不是一条船上的,要看你今后的态度,我从不跟软弱无能的人合作!我只能承认我当初看错你了!”
高欢还想说些什么,但神翼根本不给他机会。他消失的悄无声息,只剩下一片绿叶平稳的在高欢眼前飘落。
就在神翼与高欢激烈对话时,正是破晓时分宇文泰焚尸的时候。
侍卫们纷纷举起火把,火光照亮了周围一片低沉的血雾。当明火纷纷点燃散落满地的尸体时,徒剩一具皮囊的尸骨在在火光里不停的抽搐,吓得侍卫们冷汗直流。
还未能逃离的幼蛛因为炙热在尸体内挣扎,所以看上去尸体是在动。少数的幼蛛逃出升天也被宇文泰的侍卫们合力围剿。只要有组织,有戒备,有策略,幼蛛其实并无多大的杀伤力。
宇文泰回头看着杜羲:“命六镇各镇的镇都大将即刻速回,火烧恶蛛!”
正当众人都在对付幼蛛时,绿魔却闪回了府内,身后跟着白仙。
而逆水流平静的在房间内自己搭理着衣服和发饰,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已经不在自己的岗位,包括逆水流的丫鬟和那个所谓的寒姨。
绿魔进了房间二话没说抓起逆水流的手:“此事有蹊跷,恐怕没有死人这么简单,留在这里不安全!”
相比绿魔的惊慌失措,逆水流淡定的让人有些生气:“小水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
逆水流眼里无光,此时的她正在愣神,她抬眼:“我哪都不去!”
“那是龙神,你觉得我会是他的对手?”绿魔怒喊着。
“放心!”逆水流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要是想下死手,宇文泰活不过今日破晓。他是在跟我宣战,我若一走了之不就是输了?更何况我也不会走,还有你绿魔和白仙,你们要做的是时刻戒备,因为这会是很长的一场战役!”
绿魔放下了逆水流的手,激动的情绪也已经平复了:“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还能说什么,只能佛挡杀佛,人挡杀人了?”
白仙跑过去挽起逆水流的胳膊:“宇文泰在外面正在焚尸!”
“出去看看!”
逆水流虽然想象得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当她亲眼目睹时,才知道她执意要嫁给宇文泰所付出的代价比她想象中的大太多!
烈火焚烧人皮人骨的气味让人作呕,滚滚的白烟是这些可怜的凡人存在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缕青烟。被烧焦的幼蛛和产卵后死去的盘腹蛛流着血一样的液体,这液体在火焰中沸腾并逐渐被蒸发!
众人不肯退去,就连宇文泰也一样。他站在原地,周围都是燃烧的尸体,他万万没想到仅仅是一夜之后,曾经的故土再次沦为炼狱。
逆水流向着宇文泰走去,绿魔换上了伪装的老人模样和白仙停步看着逆水流的背影。
没有过多的话语,逆水流默默的靠在宇文泰的怀里,而宇文泰也紧紧的用一个胳膊搂着她。
原本她以为靠在宇文泰的怀里欣赏的该是深邃的夜空或者是赏心悦目的美景,哪成想会是今日在尸体上舞动的火焰!
火光渐渐淡去,火苗慢慢变小。一堆堆焚烧过后的骨灰里,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一名侍卫按耐不住心里的诱惑和好奇,他冒险走向骨灰拾起那闪闪发光的物体。
那是一枚精致的金属片,好像是因为火烧的原因让他褪去了之前的默默无闻。侍卫将金属片翻了一个面,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眼神里顿时充满惊恐,拿着金属片的手瑟瑟发抖。
众人纷纷都发现了骨灰里的金属片,都拿在手端详起来,随后是一阵恐慌!
老夫人命杜羲捡来金属片一看究竟,一向“尊神敬道”的她更是接受不了这赤裸裸的暗示。
离着宇文泰最近的骨灰堆里,逆水流捡起了那枚金属片,一面是素面,而另一面却道破了天机:冬日千血尽,妖生万骨枯。
逆水流愤怒的转过身将金属片扔给宇文泰,宇文泰本是惊讶却又平静。这不是他捡起的盘腹蛛壳子上印的字吗?难道经过火烧,壳子变成了手中的金属片?
议论之声不约而同的响起,重点当然就是最后一句里的“妖生”。众所周知,六镇中皆是鲜卑族,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婚女主角逆水流却是来路不明的外人,更何况是在冬日之时大婚,婚后便尸骨满地。“妖生”自然不可能是宇文泰,如果不是他那就只剩下逆水流了。
异样的目光齐刷刷的向逆水流扫射过来,她愤怒又祈求:“你也信这上面刻的鬼话?”
她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的摇头,可宇文泰此时此刻不做任何回应的表情她却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