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看她站起来就要出口反驳,反倒是她一挥手:“别管那么多,只要你能让我省心,就算是给我帮大忙了。各人自有各人福,安心走好你自己的路。”说着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了包烟出来,撕了纸包熟练地抽了根出来点上,淡淡的烟圈从大红色的唇里吐出来,我垂着头不再说话。抽到了半截,她拉开门要出去,想起什么似的扭身盯着我:“以后别出来接我了,知道么?”
“我不放心。”我回看她,说得很肯定。见我这么说,姐姐大概也晓得我不会轻易妥协,猛地吸了口手里的烟,她长长吐了口烟:“哪天早回来,我会提前告诉你,然后你再出来接我。”我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摔门而去,而是放柔了语调跟我商量,颇有点受宠若惊。看我笑得那么开心,姐姐“哧”了一声就扭头出去了。我跟出去看她拿了桌上的包,从包里掏了一摞银元出来,她码好了放在桌上:“明天买只鸡回来,给外婆补一补。”
我还要说话,她就飞快地出去了。看样子,今晚又是不会回来了。我关好门,回到桌前对着银元发愣。“别听你姐的,留着多买些米。哪里有那么金贵,动不动就鸡啊鸭啊的。米天天都涨价,不多存一些,怕是连饭都没得吃。”外婆无奈地对我说。
我拿起银元攥在手里,姐姐身上的香气透过钱币亮晃晃的表层传来。外婆说得是,如今米价飞涨,往后怕是日子越过越艰难。想到这儿,我脑海里闪过早上去过的安澜世家,华美、时髦,却像是梦一场。那里的一砖一瓦都得花不少钱,可我们呢?每日还要惴惴不安地祈祷一觉睡起来还有饭吃。外婆念季老师好,我何尝不知道。可他,就是在那样的世界里过着高高在上的日子,何尝明白我们囊中羞涩的辛酸。早几年就学着开始当家,我对自己的处境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从来不奢望能跟别的女儿家一样吃穿不愁,轰轰烈烈地爱上一场。我只希望,能碰到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嫁了,帮凑着养活这个家。
洗完了手头上的衣裳,炉子上的药也煎好了,吹凉了让外婆服下,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闲下来。外婆睡下,我进了里屋拿出了国文书看了一阵子,眼睛酸得厉害,只得关了灯睡觉。双脚酸疼,轻轻地捏了一阵我就睡着了。今天真是比我这前十八年加起来都热闹,倒是也折腾累了。满足地笑了笑,我翻身睡了过去。总觉得有什么值得开怀,像是什么失而复得,千回百转才拿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