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挺好的…。”外婆才说了一句,门就被推开了。我朝窗外看了看,天才墨黑,是我跟外婆聊得太投入才忘了这个时候姐姐该回来了。听我们说着话,姐姐一边把手里的包放在桌上一边在床尾立着的小镜子里瞧了瞧自己的头发:“谁挺好?”
“没谁。”我擦了擦手起来给她倒了杯水:“院子里有个拉黄包车的大哥人挺和气,我跟外婆正说着呢,说他人好。”姐姐哼了一声接过水:“这世上啊,就没什么好人。有钱了,能用得上,你就是好人。落魄了,就该是****都不如。”喝了口水,她将杯子放在了桌上:“林月白我警告你,这院子里头人太杂,人心隔肚皮,别让人哄得一愣一愣。往后离这些人远远的,听见了么?”
“月影!才回来又开始教训月白了,她也不容易!”外婆听着姐姐冷言冷语,就替我开始抱不平。“不容易?”姐姐激动地站起来:“我容易么?我他妈比谁都不容易,整天出去陪酒卖笑,别说是这身皮囊,就是连骨头,都挑不出一根安静的了!”
“姐姐!”我伸手拉了拉她:“外婆才了点。”经我提醒,姐姐这才住了嘴,扭头冷着脸进了里屋。外婆眉头都拧到了一处,叹息了一声不说话。我随着姐姐进屋,她正在换衣裳,脱了黑色的及膝黑裙,将外罩的针织小披风扔在床上,从床底下拉出松木箱子翻找了一通,换了件绣着凤凰的银边半袖旗袍。从床边的小梳妆匣里取了对珍珠坠子戴好,她又重新涂了一遍猩红的口红,冲着镜子里抿了抿嘴回身对我说:“方才说的,你记下了么?”语气依旧硬冷,却低了很多,显然是怕外婆听见。
“嗯。”我叠好她换下的衣服,轻声答应。“我是生活在污水里的**,这辈子洗不清了。可是你不一样,不指望你飞上枝头当凤凰,也希望你出人头地。现在是小记者,将来有所作为了,也让那些小娼妇们看看,我林月影虽然没本事,可我一手带出来的妹妹比那些坐着洋车的小姐们都有能耐。”姐姐叉着腰,说话干脆利索,像是跟谁赌气一样。
“嗯。”听她许久没跟我说过这么多话,虽然话糙了些,句句听来都是夸赞我的。得知姐姐这么看重我,我眼眶有点红:“姐,我现在也能挣些钱回来,你不必每天那么辛苦的。”
“说你胖,你倒是喘上了?”姐姐甩手换了双白色的高跟鞋:“这一旦下了水,哪里能由得自己?我说什么时候歇就什么时候歇,那些男人能白白掏钱养着你?趁着这几年还没老,要是不捞些钱,日后拿什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