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和安玉眉眼间多少还是有些相似的,她学着之前在微博看过的一些神奇的化妆术,找来了碳条颜彩等东西,对着镜子鼓捣了好几次,竟也七八分像了。染香看过后不置可否,但第二天再来时不但带来几套安玉郎日常穿的衣服,还有个类似面皮、带着毛发的东西,在安雅脸上涂涂贴贴,等她处理好了,安雅再看镜子时简直惊呆了,除了神态不同,其他简直跟安玉郎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易容术吗?”安雅震惊地指着镜子。染香仔细地把附在安雅脸上的那层东西取下来,收进一个精巧的小匣子里。“这东西也是从前少爷从蜃楼城找人做的的,我们并不知道如何制造。使用起来很方便,但是容易损坏。这面具一直收在我那里,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安雅其实疑心染香也想过找人冒充安玉郎,才会应对这样及时,不过也并不点破。“这样就很好了,我们只要出城时能混过去就行。东华帝都没人见过安玉郎的样子,到时候即使与他不十分像也不要紧。”她们又悄悄按着安雅的主意用软木做成厚底靴,安雅在女子中身量已算高挑,跟安玉郎相比却太娇小,但是有了厚底靴,她虽还是没有安玉郎高大,却比周围的侍女高出一截了,换上安玉郎的衣服,宽大的下摆遮住了靴子,一时之间也很难看出破绽来。
染香又教了安雅改换声线的法子。安雅学声乐多年,这对于她来说并不难,稍作练习就能熟练掌握了。她做好这些准备之后才去私下见了羽夫人。毕竟这件事单靠自己和两三个侍女是无法完成的。羽夫人一开始十分戒备,听了她的计划,却不由得心动了:“你真这么好心?即使你愿意去,但这事要是被揭穿,那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不会被揭穿的。”安雅盯着羽夫人,“我保证,如果被揭穿,我就说是我背着父亲私下里做的,绝不会拖累碎叶城。父亲只有安玉郎一个继承人,你也只有这一个儿子,难道你希望他病死他乡吗?”提起儿子的病,羽夫人又一次动摇了。儿子的这次发病确实让他惊心动魄,如果他是发病在去东华的路上,得不到妥善的安置和照顾,那就必死无疑了。
“染香会在安玉郎的药里加安神药,您只需要说服父亲动用沙舟送我们走,在我们走后再悄悄从东苑带走安玉郎就行了。到时候您找个地方让他藏起来,神不知鬼不觉。”
事情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直到安雅坐上沙舟,一切才算尘埃落定。而这些天,她再也没有见过安玉郎。
她掀起帘子的一角,窗外已是圆月高挂,月华似水,正如她来时那样。接下来就是等着平安抵达东华国的国都——昊阳了。
不知走了多久,沙舟吱吱呀呀地停下了。安雅听得沙舟外面一个年轻男人说道:“传卫将军令,全军在此地稍作休整,这是派给安公子和几位姑娘的食水,请出来拿一下吧。”安雅与染香交换了个眼色,染香心领神会,扶安雅躺下,盖好锦被,这才打开了沙舟的帘子。安雅侧躺着假寐,头枕在兰儿膝盖上,其实留了一线眼缝打量着来人。那人看起来是有点军衔的,身后两个士兵递上了饼子和酸羊奶,他却不住地打量着安雅。
“多谢这位军爷了。”染香并不下沙舟,只接了食物,在沙舟上躬身为礼,就想将帘子放下。那军人冷冷地说:“姑娘且慢,我看安公子身上还未大好,不如让我们随行的军医上来帮公子瞧瞧吧。”
染香微微一笑,摇头拒绝:“不瞒您说,婢子就是医女,我们公子的病向来是我照顾的,不需麻烦军医了。”她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股寻常婢女没有的傲气,居高临下地瞟着那位军人。碍于碎叶城世子的尊贵身份,军人并不敢过于强硬,又狐疑地扫了安雅一眼,这才双手抱拳胡乱行了个礼,带着部下走开了。
“不知他看出什么破绽来没有。”见那军人离去,安雅翻身坐起,颇有些忧心忡忡。时间紧迫,当时只想着能尽快唬弄过去,现在想起来,自己的计划其实漏洞甚多。
“公子别多想了,先吃些东西吧。他们不过是派人来探察您的情况,并没有其他事。何况现在天这么暗,他又能看得多清楚呢?”染香柔声相劝,并把饼子掰成小块,用银碗倒了酸羊奶给安雅。隔着厚厚的毡布,安雅她们已经开始感受到沙漠中的冷意了,这就是沙漠,白天酷热难当,根本无法赶路,夜间却寒冷刺骨。吃完东西不多久,沙舟又碌碌地行进起来。
染香和兰儿佩儿伺候安雅躺进锦被里,道:“公子多歇息吧,药物伤身,得要好好休养。”安雅缩在被子里,看她们三人坐在绣墩上靠着沙舟的木墙休息,身上的衣物也单薄,颇有些瑟缩,心中十分不忍。她想了想,招招手对三个侍女懒洋洋地说:“你们仨也别坐着了,快到被窝里来,好好伺候本少爷歇息。”
兰儿佩儿平日就被安雅宠惯了,听她如此说,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地钻进暖暖的被子中。染香颇为意外地看着安雅,见安雅微笑着向她点头,这才坐到榻上,将冻得有些麻木的双腿钻进被子里。
“染香姐姐不睡吗?”佩儿从锦被中伸出脑袋,好奇地看着染香。染香笑道:“总得有人守夜啊,公子和两位妹妹好好睡吧,我可以坐在被子里不受冻已经够好了。”她又看向安雅,轻声说:“多谢公子,公子的体恤染香铭感于心。”她从小在安府长大,从没有见过哪个主子肯与婢女共享一个被子的,心中大受感动。
安雅明白染香这感激是真的。染香是安玉郎的侍女,与她并不亲近,终究隔着一层。但既然现在跟了她,她也会真心实意对待染香。至于染香什么时候也能对她毫无隔阂推心置腹,她倒不在意,顺其自然吧。
沙舟很稳,几个女孩挤在一起,很快便睡熟了。在沙漠中行进的第一夜,就这样有惊无险地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