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还给我!”安雅急红了脸,伸手去抢。
安玉郎比她高大许多,手往上一举,她怎么够得到?一想到自己这些单据在怀里还没焐热呢,就被安玉郎的黑手抽走了,她心里呕得够呛,不由得红了眼眶,却不肯讲一句软话,只拼命地伸手去抢。
眼看兄妹两个在街上撕扯起来,双方的侍女侍从都慌了神,面面相觑。上去帮吗?上去劝吗?无论怎样都很尴尬啊!街上的行人好奇地停下来看热闹,几个侍女侍从才总算找到了事做,没好气地赶人:“走开走开,看什么看!”
安玉郎并没有拿走那沓单据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忽然恢复正常的妹妹好玩,逗逗她罢了。他举着那沓单据看安雅像个被点了尾巴的猴子一样跳来跳去急的不行,觉得好笑,想着她什么时候服输求他了,再还她也不迟,却没想到这个妹妹如此倔强。
“好了好了,我认输,还你就是了。”眼看着安雅眼眶越来越红,脸却越来越青白,他也觉得自己玩笑开过了,把举着的手放下来,任她夺回那沓单据。安雅仔细看了单据没事,慌忙收回怀里。她揉揉发红的眼眶,狠狠瞪了安玉郎一眼,扭头就走。
“妹妹在宴会上耍得琳儿团团转,何等威风,怎么这会儿心慌气短起来?”安玉郎抱着双手含笑看着安雅匆匆离去的背影。
安雅脚步一顿,霍地回头,怒笑道:“安公子这是给妹妹报仇来了?”
“哪里的话,你们都是我的妹妹。只是……”安玉郎长眉一扬,笑得开心,“你这样一说越发显得我偏帮琳儿了,实在是冤枉。也罢,今天就让做哥哥的尽尽心吧。”
安玉郎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骏马直向安雅冲来。安雅惊惧地退了一步,却快不过安玉郎,她只觉得腰间一轻,被人轻轻松松提上马背。骏马载着两人绝尘而去,只留下三个侍从侍女大眼瞪小眼。
“兰姑娘佩姑娘……不如我们先回府去罢……”侍从擦擦脑门的汗,尴尬地笑了笑。
“也……只能先回府了吧。”兰儿佩儿也擦擦脑门上的汗。
“安玉郎,你混蛋!你要把我带去哪里?!”安雅被迫骑在马上被安玉郎圈在怀中,不由得又急又气,拼命挣扎。安玉郎压根不受她影响,也不在乎她挣扎,稳稳地操纵着骏马向外跑去。
“大混蛋,大流氓!大色狼!!”安雅挣扎不过,只好采用骂功。安玉郎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痛快。他下巴磕在安雅头顶,安雅被迫靠着他怀中,他急促的心跳和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了过来。安玉郎身上有股薄荷叶跟沉水香混合的气息,暖暖的将安雅包裹起来。安雅突然闭嘴不说话了。
安玉郎笑了一会儿,见安雅不说话,又低头逗她:“刚刚不是很能骂吗?这会儿又变哑巴啦。”安雅的梗着脖子,一张嘴闭得比蚌壳还紧。安玉郎是贴着她耳朵说的,他戏谑地笑,声音低低的带着磁性,安雅觉得自己的脸烫的吓人。
她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妙。以前的她在班上属于颇有姿色又成绩好的,收到的情书和小礼物也不少,她只觉得幼稚。虽然和一般的高中女生一样会花痴明星小鲜肉,但她从未遇到一个人让她这样失态。
她潜意识里并没有把安玉郎当做哥哥,而是一个陌生的、需要她戒备的男人。只可惜她的敌人太出人意表,使她阵脚大乱,还未来得及有所部署,对方早就挟着大军冲锋而过,她心中的战场一片兵荒马乱。她不明白自己在慌什么,害羞什么,只好闭口不言。
安玉郎也不再问她,骏马驮着两人飞驰着,马蹄扬起漫漫黄沙。这几天安雅都窝在城中,再次看到沙漠,仍不免被震撼。今日有风,沙尘漂荡在空气中,似乎连太阳的光辉都黯淡了,沙漠和天空的界限也模模糊糊。安玉郎探手将自己的大氅扯过来盖在安雅脸上:“挡一挡风沙吧!”
大氅很软厚,里面是上好丝绸做的衬里。安雅被包在一个黑暗温暖的空间里,外面的风沙一下子都听不见了,能听见的只有他的心跳,能闻见的只有他身上薄荷和沉水香的味道。
“真是……”她忍不住抱怨,其实并不知道要抱怨什么。马背上很颠簸,她有点疲倦,在那样黑暗的环境中她默默的把身上的重量卸到身后那个温暖结实的胸膛上,迷迷糊糊地竟然睡过去了。在梦里她回到幼年时候,就这样缩在奶奶怀里缠着她讲故事。又暖又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安雅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推她。她揉揉眼睛,困倦地抬头,正对上安玉郎那张笑得可恶的脸。
“妹妹这一觉睡得还安稳?”安玉郎指指自己胸口,“口水都沾到为兄身上了。”
……温柔可靠什么的,果然还是错觉!他还是一个大混蛋!安雅深吸一口气,假笑着说:“如果不是大哥不由分说把我掠到这儿来,我也没机会把口水弄到大哥衣服上呀。”
“那还真是我的错了。到地方了,妹妹觉得这里怎样?”安玉郎不以为意,翻身下马,牵着马慢慢走着。安雅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不在沙漠中。风沙仿佛在很远的地方,这是一片静谧的森林,不远处就是一个清澈的湖泊,水面静得如一方古镜。
“这里真美!”这片大漠又一次给了她惊喜。她坐在马上,那些枝叶像要垂到她手上,这里的空气也清新得不像话。安雅高兴地说:“这里是不是绿洲,你就是想带我来看看这片绿洲,对不对?”又一想,觉得自己太过喜怒形于色了,安雅硬生生冷下脸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是真心想带你来看看的。”安玉郎牵着缰绳慢慢往湖边走,并不回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记得任何人,就好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人孤军奋战,实在太过艰难。”
他语气平淡,话却是锥心之语。安雅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你就值得我信任吗?”安雅强逼自己忍住掉泪的冲动,凶巴巴地瞪着安玉郎的背影,“在我们这个家里血脉算什么,大家都是算计,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算计我?即使我从小没有失魂症,我仍旧是那个孤身奋战的人!”
安玉郎转身望着安雅倔强的脸。安雅怔住了,安玉郎仍旧带着温和优雅的笑,眼神却悲伤。“你说得对,血脉不算什么,利益关系才是。所以是我想问你,你值得我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