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吃了几日,我身上的毒素明显减轻,有柱杖时便可以下床走走。
怀瑜不敢扶我,说什么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我也不逼他,自己艰难的行走有助于我回复。
这日,怀瑜端来一碗又黑又浓的药汤,味道刺鼻难以忍受。我看的连连摇头,排斥着不愿意吃药。
怀瑜便摆出一副大人样子,给我讲道理。从神农尝百草讲到华佗五禽戏,又到本朝开国将军因为不吃药病死的典故。他意味深长的告诉我,吃药有助于身体健康。
我问他糖葫芦是怎么做的?
怀瑜微愣,果然被我带跑,开始给我讲糖葫芦的工艺过程。
我心满意足,靠在床沿上听他讲完,又抓紧时机问他:“小怀瑜,你如此博学,都是谁教你的?”
怀瑜回道:“怀瑜从小跟在公子身边,一切学识都是从公子那儿得知的。”
江向晚?算我没问。
我转移话题道:“我见院子里有颗石榴树,便突然想吃石榴,你帮我寻一些可好?”
怀瑜本想点头,但看见自己手中的药碗,又想起要给我喂药,便一本正经道:“你把药喝了,我给你去找石榴。”
我摇头,“你去找石榴,回来我再喝药。”
怀瑜坚持,“先喝药,再找石榴。”
我微怒,“你这小娃娃怎好生固执!”
怀瑜却不惧,依旧和我辩论。
就在我二人争吵的面红耳赤的时候,我看药碗中的药凉的差不多,刚要说药凉了,去重新热一热再喝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自从住进这个院子里,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除怀瑜之外的人,哦,那个郎中算不得人。今次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我竟然以为是猫猫狗狗走错门。
来的不是猫猫狗狗,而是江向晚。
他进门来,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放在一旁的衣架上。动作随意,像是进自己家门一样。
花美男朝我们走过来,看一眼我,看一眼怀瑜,再看一眼怀瑜手中的药碗。一句话没说,接过药碗,坐在我身边,便用勺子给我喂药。
我排斥,不愿喝。
花美男劝道:“良药苦口,你不喝,准备在床上躺一辈子么?”
我淡道:“躺一辈子也好,有怀瑜在,我不寂寞。”
花美男闻言,斜眸看一眼怀瑜。
怀瑜脸色微红,垂头不语。
“你倒是心大。”花美男道,重新盛了一勺给我,“喝药。”
没办法,我只好乖乖喝药。
那药真苦,但在花美男面前,我又不想露出自己矫情的一面,便强忍下来,一勺一勺的喝完。
最后一勺后,花美男将空药碗递给怀瑜,拿出自己的手帕给我拭嘴。
我微愣,张口想问他为何如此待我,话到嘴边又觉得幼稚,便不再言语。
花美男将我用过的手帕放在我枕边,整了整衣袖,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气氛颇有尴尬。
还是怀瑜主动打破尴尬,问花美男道:“公子,府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花美男嗯了一声,回说:“父亲搬去郊外山庄里养病,没有人撑腰,姨娘那边安生下来,不再争辩了。”
怀瑜皱眉,“公子想关四公子多久?”
花美男道:“走一步看一步,看他什么时候有悔改之心罢!”
听花美男这样说,我竟是嗤嗤笑起来。
怀瑜年轻,主动问我笑什么。
我答:“我笑好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江公子算计了自己兄弟,还要摆出恨铁不成钢的姿态处置他,真是做的一手好戏!”
花美男看我一眼,目光清淡,并没有解释。反而是怀瑜,听见我这么说他公子,立刻反驳道:“你不知道内情,我们公子绝不是不念情感之人!若不是四公子……”
“罢了,”花美男打断怀瑜,自己起身,走到书架前,“我来只是寻几本书,怀瑜,去搬张桌子,填些笔墨过来。”
怀瑜虽不忿,但不好多说,乖乖去做。
整个午后,花美男在书架和桌子之间来回,从书架拿来书本眷抄,笔墨的清香充斥着整个房间。
奈何,我烦极了这种气味。
“你不能去其他房间抄吗?”我问他。
过了良久,他答道:“这本就是我的书房,是握瑾暗里看不清,将你胡乱抱过来的。”
这么说还怪我住错房间了?
“你若受不住,让怀瑜再给你安排住处便是了。”
受!受得住!受不住也得受得住!
我翻身,蒙头开睡。
半夜里,似乎有人在外敲门。我迷迷糊糊清醒过来,睁眼看见花美男还在抄写东西,而他面前立着那壮汉握瑾。
握瑾似乎有意压低声音,说道:“秋姑说和卧龙山约定归宁的日期是三日后,明日便是第三日,应该怎么办?”
花美男收起笔,淡淡回道:“如实回答,托人告诉君之忧,君攸宁遭人算计,在我这里养伤。”
我突然嗤笑,让他们听见。
握瑾看我一眼,到底不如怀瑜天真,一句话没问我为何笑。
见此,我不得不自说自话道:“君之忧不是傻子,你这样对他说,他终会起疑心,来江家带我走的!”
花美男不语,倒是握瑾有些迟疑。
“公子,若卧龙山来要人,该如何是好?”
花美男回道:“我自有办法,你且去办便是。”
嗬,有办法?等君之忧来接我,看你的办法有没有我的办法有用!
次日,君之忧果然披星戴月而来。
我看见他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眼中酝酿出泪水,想好好数落一遍花美男的卑劣行径。然而,君之忧是这么跟我说的……
“小妹,我知道你嫁错人心里委屈,但是一切都是那可恶的江四少惹得祸,怪不到花美男头上!你身体还没好,且在这里安心养伤,待身子好了,再回门也无妨啊!”
我:“……”
“对了,你哥哥我最近在干一件大事,可能不能常来看你,你若是想我……若是想我,那就等我来看你吧!八成你也不会想我的!”
说完,君之忧弃我而去。
我心里那个悲凉啊,君之忧还是不是我亲生哥哥?怎么来去匆匆,都不问问我有没有受委屈?
下次他再求我出主意,我定不帮他!
又过几日,我腿脚灵便一些,便思索着离开这个别院,回水云寨去。
我回身看了看四周,房屋整洁,却都是花美男的东西。就连我身上这身衣服都是怀瑜从成衣铺里买来的,用的花美男的钱。
叹息一声,我抬脚而出,刚要离开这里,却被怀瑜拦住。
小怀瑜张开双臂拦在我身前,信誓旦旦道:“你不能走!”
我推开小怀瑜,解释道:“你放心,我身上这身衣服的钱,待我回水云寨之后就托人给你送来。”
怀瑜扯住我的衣角,坚持道:“不行,你不能走!”
被他拉扯着,我有些恼,冲他挥舞拳头,威胁道:“你趁早放开,否则别怪我的拳头无眼!”
怀瑜仍旧不卑不亢,“公子没有让你离开,你不能走!”
尼玛……老娘在他家里养伤,是欠他的怎么了,就连回水云寨都不能?再说,老娘也不稀罕在他花美男家里养伤!若不是他死乞白赖非要将我带回来,老娘可能正和老肖交流感情,已经谈婚论嫁了呢!
我心中愤怒,便一手甩开怀瑜,骂道:“花美男算个鸡毛!想限制老娘的自由,也不看看他哪根葱哪颗蒜,有没有这点本事!”
骂完,我抬脚出门。
小怀瑜最好别再拦我,否则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让我自己都害怕的事情!
前脚刚出大门,怀瑜后脚便追上来。苦于他虽有铮铮傲骨,但没有足够的勇气再扯我的衣衫。
他急道:“你不能走啊!”
我冷笑,不能走?难道留在你们江家当少夫人?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