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大人,冒犯了。”晏思贤微微一惊,连忙收起长剑,黑眸上上下下打量了来人一番,雪白的衣料如云凝织锦,更是飘然如仙。
他常年居住在漠清,但对圣女并不熟悉,仅仅几面之交而已。而眼前女子的装束仪态,倒不像是作假的模样。
白衣女子施了个礼,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凝了一眼身后银白衣衫的男子,眼眸中流露着淡淡的光华。
“圣女大人既然来找王上,臣弟就告退了。”晏思贤探了眼晏烈的神色,自知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份。岂料那因银袖一挥,缓缓道:“不必如此,倒是你提醒了本王,原来那夜劫走云一墨的人,竟然是本国堂堂的圣女大人!”
白衣女微微一讶,眼波一转,连忙道:“王上,我没有做过此事。”
“好一个‘没有做过此事’!圣女是本国最圣洁无上的女子,是庇佑我北晏蒙受恩泽的天女,现在竟然还与本王作对!”晏烈凤眸一抬,映出摄人的明光,飞身上前夺过晏思贤手中的长剑一把对准白衣女子的胸口,鹰隼般明锐的眼光狠狠对视着白衣女子温婉如明玉的双眸。
一时间,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相视的两人。一阵清风拂过发梢,耳边似乎露出一抹娇嫩的粉色,精致的五瓣桃花,艳丽小巧。白衣女子哑然一惊,眼前男子的眸光倏地转移到那桃花耳坠上,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王……王上!”白衣女子刚要开口,面上覆着的白纱便被轻轻揭落,秀丽的面容顿时显现了出来。
“本王的女人,还真是聪明呢。居然连这一招都学会了。”晏烈唇角的笑意愈深,伸出左手抚弄起那枚小巧的桃花坠,幽幽地笑起来,“确实很漂亮。”
“王兄……”晏思贤尴尬地立在一边,看着这两人暧昧的举动,仍然是困惑不解。明明是不染纤尘的圣女大人,怎又成了晏烈怀中的娇妾?
潇潇哑然,仓皇地躲过晏烈的指,退后三步发话道:“我不是来向王上投怀送抱的。只是刚才的事情请王上解释一下,家兄被圣女大人劫走了,而且,还是从王上手里?”
晏烈弯起唇角,笑得恣意潇洒,双眸间仿佛有浓黑的雾气缠绕在她心头。迟缓片刻,他开口道:“对,没错。本王是曾经想要他的性命。”
“王上和家兄……并无纠葛,为何要以死相逼!?”潇潇双眸圆睁,声音里似乎有激动而起伏的波澜。
“潇儿急了的样子……也是很好看。”晏烈露出一抹不羁的笑容,挑起一边的浓眉,“很多事情你是不需要懂的。”
潇潇哑口,沉了片刻,又笑起来:“王上还是那个傲气十足的王上,很多时候也不会顾虑别人的感受。”
晏烈闻言,眸子里的明光微微流转了些,沉吟片刻,声音略带压抑:“很多时候你也不会明白,所以本王不需要你深究。”
这一席话后仿佛沉闷了许久,潇潇咬着唇瓣,欲言又止。过了很久,才垂下眼帘,幽幽道:“既然我无法改变王上的想法,那样,请王上忘记我来找过您吧。”
“你除了想问本王云一墨的事,还想要说什么?”晏烈伸出手去拦住潇潇的去路,侧脸问道。
“我说的这件事,想来王上也是断然不会答应的。”潇潇露出一个委婉的笑容。
晏烈细细凝了一眼潇潇的眸光,思虑片刻,便缓缓道来:“如果你想替楚惊风求情,本王自然不会答应。而且,本王也不会原谅你。”
潇潇抬眸,幽怨愁绪浸染了淡雅的眉宇之间:“楚惊风也是这么回我的话的。”
晏烈神色微微一变,转而按住她的肩头:“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我这一个小女子痴想了,不管怎样,成大业者总不会放弃攻城掠地,开疆拓土。王上如此,惊风如此,太子殿下亦如此。”潇潇淡淡地笑了笑,“曾经我和惊风说过,想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想来今日也是空话了。”
“你只求心安,本王另有宏图。”晏烈收起笑容,冷声道,“本王会让你看到的。本王做的一切,就连对云一墨做的事情,也是为了讨回他们欠下的债!”
潇潇咬唇,微怯地看着晏烈的神情,仿佛是一团要湮没万物的烈火在熊熊燃烧,燃尽了理智,情感,只剩下无尽的仇怨……
她不懂,仍是不懂。不懂他背后藏了多少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明晓,一个人在筹谋。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惆怅与迷茫。
风过,一瓣粉花悠悠地飘落下来。转身抬眸,每走一步,都是艰辛。雪白的裙袂缓缓滑落,无声无息。再缓缓地,倒下……
“七妹,对不住了。”晏思贤将迷香收回,露出一个怪异的神情,“王上,下一步,怎么做?”
“秘密送回宁州。不能让她再回到这里来。否则,一切都要毁在她手上。”晏烈冷冷地答道,眸光坚毅如铁,不带一丝感情。
方桌上,只留下那一只银亮的镯子,静静卧在那里。
不经意之间,银衫男子的唇畔,又划出一道幽魅的笑颜。
*
宁州城。星光泻地,满天的明光耀眼非凡。
幽静的高楼上,楚子惜轻轻推开房门,听说是附近巡逻的士兵在城门附近发现了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就送到了这房里来。子惜蹙着眉,望着床上那恬静而熟悉的容颜,微微叹了口气。
一切来得都那么突然,毫无预料。北晏大军逼境,楚惊风下落不明,如今潇潇又昏迷不醒,身在北晏的一墨也不知祸福。种种一切如今都使得子惜笑不出声来,皱紧的脸上都是忧虑。
“楚将军回来了!”忽然间,外头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子惜连忙抬起头来,就瞧见房门被一下推开,楚惊风一身青衫,像是刚赶路回来,略显疲倦的模样。
“哥哥,你回来啦。”子惜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刚要站起身来,却见楚惊风直直地走到床边,抽出匕首就要刺下去。
“你疯了!”子惜连忙上前喊了一声,双眸间写满了不解和疑惑,“潇儿她刚被人送回来,或许是疲累一直没有醒。你要对她做什么?你还想怎么样?”
“与其让我和她都受折磨,不如早做打算。我这一刀下去她也算是巾帼英雄。”楚惊风神情里带着几分激动,黑眸间似有滚滚的波涛汹涌袭来。
子惜一惊,缓过神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你倒是说清楚呀!”
“晏烈他欺人太甚,不管怎样,我这次不会妥协的。”楚惊风咬牙,冷声道。
子惜皱眉,迟疑了片刻,也晓得了是危急的情况,不由敛息听楚惊风继续发话。
“子惜,你明白‘逐云’是什么意思吗?”楚惊风面色凝重。
子惜摇摇头,迷惑不知。
“故技重演。晏烈倒挺会用激将法。”他缓声道,“潇儿是他的王妃,可她现在在我军营里。他的意思是若不交人,便要大举攻城。你说我该怎么办,交,还是不交?”
子惜微微一怔:“这……怎么可以这样?”
“没用的。就算我到了他的军营里他还是会攻城。‘逐云’不过是一个借口,也是他发兵的幌子。如果我不在,他也可以编别的理由,为流绮公主报仇也可以算上一条。晏烈早就筹谋好了要出兵南下,我在他心里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忽然间,一道温润的嗓音悠然而出。云潇潇坐在床塌上,一身雪白的衣衫更显得面容惨淡,眉间的雾气,像是一把重锁。
“潇!”楚惊风抬眸,看向那张温文的脸。
“如果你不想再有顾虑,干脆一刀杀了我吧。”潇潇惨淡地笑着。
“照你的话来说,杀了你有什么用?”楚惊风紧绷着一张脸,冷声道。
“呵呵……”随之而来的是潇潇惊心的笑声,一声一声,都像刀子割在他的心里,“我以为他还会顾及我的一点想法,才自以为是地去找他。没想到,他本来就是无情的人,除了他自己,我,甚至是流绮公主,都不过是他的棋子。我想,和亲破裂一事,恐怕他也有筹谋才做到这样,让人觉得是我朝先不把和约放在眼里。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为了等到这一天做的铺垫。”
“潇儿……”听着她这一番不痛不痒的陈述,楚惊风只觉那张雪白的脸像是易碎的琉璃,就要破裂。她想到的比他更深,晏烈可以为了自己牺牲所有的棋子,只是到了今日,伤了又是谁的心。
“是我太轻信他的话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潇潇闭上双眸,倚在楚惊风的肩头,低幽地呜咽起来。
楚子惜站在一侧,满脸的无奈。窗外星光烂漫,银亮的明光悄悄地洒落。这一夜,又该怎么样……
[后妈驾到,有人能说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