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轻微的水滴声,一声一声,跌落在冰凉的石板上,溅开清冽的水花。
阒寂的暗室里,狭小的天窗透进几许残月清辉,冷冷的,浅映在干草堆上。
恍然间,一点明火摇摇曳曳,照红了半堵青墙。抬眸,印对的是一身华衣,墨绿如苔。陡然间,一股潮湿的寒气蔓延全身。
“王妃娘娘……”妖异的话音由唇畔逸出,桑锦淡静安然地立在牢门外,幽深诡谲地笑。
黑暗处,一道明澈的眸光在淡月的映照下分外闪亮,坚毅地看着桑锦浮云一般捉摸不透的面孔:“城主,原来你早就猜到。”
“呵呵呵。”疏疏朗朗的笑声传来,却是无比的寒冷。潇潇凉笑一声,这个桑锦,原来竟是和绿烟一样的性子。只是,绿烟是表露在脸上,不苟言笑;而她,却有着这般高超的“换脸”本事……
“王妃黠慧过人,可惜……桑某为了恭候王妃到来,可是精心安排了良久呢。”桑锦依旧轻声地笑,一双丹凤眼流转着明亮的光华。
“好,就算要我死,也得让我死的明明白白。我到底……哪里得罪了桑城主?你我并无恩怨,我从未得罪过城主。为何今日……?”抬眸,她温然问道。
闻言,桑锦唇畔的笑意又深一层:“这个嘛……王妃娘娘想要知道,说起来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呐。”
“那就长话短说。”潇潇一撇嘴。
“……我可不能明言,谁又能知道今儿个我告诉了王妃你,明天王妃又安然无恙地从我的牢里走出去呢?”桑锦漾起一丝魅笑,精明的眼里透出一丝亮光。
这人,还真是顾虑得多呢。潇潇嗤笑一声:她一个软弱无力的女子,无依无靠,身处他乡,又有什么能力逃出她这“精心安排”的暗室呢?……
“王妃去过南城?”忽然间,桑锦问道。
“恩?没错。”颔首,她轻声应答。
“那就对了……”桑锦又笑起来,从袖中掏出一包东西,像是药粉似的白色粉末,“王妃可听到过南戎敌营里的一个名字?”
“桑锦,苻桑锦。”她莞尔笑出声来。
顷刻间,她晶灿如墨玉的眸间忽然醒悟一般划过一丝清明。喃喃的,薄如棠梨花瓣的唇微微一抖:“你……你是苻慕天的……?”
“王妃的记性也不错。如果我没有记错,王妃当时也是身染毒素,命悬一线呢……”桑锦红唇一弯,英气逼人的豪迈瞬间化作蛇蝎美人一般的阴狠毒辣,一双融融的眼眸波光微微,竟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你早就……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薄唇一颤过后,她扬起素白如雪的清柔面孔,幽幽道。
“我曾是那个蛮夷苻王手下的第一女子……也是,王妃您如今见到的溟城城主啊。”桑锦扬起傲气的笑容。
潇潇素面一凛,警觉地端详着眼前的绿衣女子。久久地,才吐出一句话来:“总而言之,你还是他手下的人。”
“没错。”桑锦点头道。
“如此……呵呵呵,到头来,我还是没法猜透你啊。”
温润的眼波望着那一丝月华,清寂的话音里有深深的怅然。
“那么,我可以告诉王妃最后一件事。这样,王妃就该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抬眸,那明火处是桑锦捉摸不透的笑意。
“北晏最出名的有两样东西,一是天仙下凡的流绮公主,还有的,便是中原无人可解的奇毒了……”桑锦忽然敛起笑容,细长的指轻轻打开那药包,又微微地皱起眉来。
“……‘笑倾生’?”她疑惑道。
“‘笑倾生’这样的慢性药,实在是太磨人心思了。风总管最爱的毒——‘梦三回’,搀入水中,饮者性命不出三日即卒……”桑锦不急不缓地解释起来,“这毒若是再搀以麝香……”
“你……”潇潇柳眉紧锁。
桑锦微笑起来,细长的凤眸细细凝了一眼远处,又看向冷月下那张我见犹怜的俏脸,悠悠地一个挥袖,白粉如雾气一般弥漫开来:“我想,王妃可以好好试一试,如何梦上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