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香风习习,温心安忽然多了几许好兴致,不自觉中,唇角溢满了优柔浅笑,煞是动人。
她这容貌,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仍是标致端庄,一颦一笑,风韵怡人,在群芳之中,更是绝不逊色。
只是,花容月貌为谁妍?三载光阴,她原是曼妙佳人,却只能黯然虚度。他心中终是没有她的,就算她清雅柔婉,韵味十足,却终究不敌那一抹盈盈冶冶,云淡风清的怡然浅笑。
云潇潇,那个淡若云烟的女子,那个她终究恨不起来的女子。她的柔情,她的婉约,她的清丽,她的细腻,她温心安不是没有,甚至更胜于她。奈何,她终究是她的替代品,顶着一个后宫之主的虚名,王宫上下谁不知晓,晏王独宠云妃一人,而她温心安,仅是个可怜女子。
默自叹了口气,她拢起额前碎发,望着阶前娇艳花朵失神。凤凰姝,的确是凤凰姝。可她却只是只虚凤假凰……
“多日不见,本王的王妃怎变得这般疏懒了……”兀自发呆之时,头顶竟响起那魂牵梦萦的幽魅之声。心安微微一怔,明丽的眼眸随即流转起灿烂光华,重新扬起优雅动人的笑容。
“王上。”转过身来,心安款款欠身,蕊黄的衣衫如娇媚的黄芙蓉,煞是迷人。
就算是淡漠一眼,或是一句话,亦能让她欣喜起来。
看来她还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女人呵……
“不过看王妃现在这样,似乎最近过得也挺不错。本王记得上回在静心亭的时候,你和太元妃倒是挺熟络的。”晏烈扬起一个邪异的笑容,大掌细细抚摩心安圆润的下颚,悠然而慵懒。
“臣妾……是和太元妃聊过几次。”心安不敢说什么假话。
晏烈似乎很有兴趣一般,唇角的笑容愈法加深:“哦?那都聊了什么?本王很想知道……”
“也……没什么,只是聊了些后宫的琐事。太元妃她很想了解了解,臣妾便一一向她说了。”心安敛息,静静地答道。
“噢……原来是这样。”晏烈似乎醒悟一般,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王妃你这后宫之主做的很不错嘛。”
“多谢王上夸奖。”心安仍是淡淡地,嘴角漾起柔和的弧度,宛若明润的月华一般。
“有些时候,你的确挺聪明。只不过,这点聪明在本王面前,还是太可笑了……”晏烈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心安清秀的眼眸,幽幽张口,“心安,你真真叫本王于心不安。”
“王上是什么意思?”温心安有些诧异,不由睁大了一双美目。
她这名字,素有淡定若水之意。如今,却成了晏烈嘴上所讽刺的词眼。
“王妃心里还不明白吗?你和太元妃说了什么,不用本王再为你重复吧?”晏烈仍是幽魅浅笑,只是更让人觉得心生寒意。
心安似是被惊到,娇柔之躯微微有些颤抖,只是面色依旧维持着平静:“王上,臣妾自认为未对太元妃说什么假话。”
“自然,你认为你所言都是对的。所以,借太元妃之名与潇儿作对,不是吗?很聪明,可是,也的确很愚蠢……”晏烈俊美的面容不带一丝愠色,张扬的魅笑却是深不可测,低厚之音轻轻逸出,“心安,你觉得呢?”
温心安不禁颤栗一阵,温润的杏眸溢满波澜:“王上,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大掌的力道忽然加重,心安细致的五官不禁皱在了一起,水色的眼眸流转着潋滟波光,楚楚可人。而眼前男子似乎并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深远的笑容逐渐凝结,“作为本王的后宫之主,这种主意可不该是你想出来的。”
“谁若是动了潇儿,哪怕是一根头发,本王都不会放过他!”魅惑浅笑倏地消逝在脸上,一个松手,雍容华衣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略显狼狈。
“不想到德宣宫见见琴夫人或者殷妃的孤魂的话,就安分地做你的晏王妃。心安,比起绮儿和太元妃,你还是聪明的……”兀自低笑,狭长的凤眸里尽是勾人心魂的笑意。
心安半掩着胸口,气息仍有几分紊乱,盈盈妙目似是黯淡了的星辰,淡笑中多了几分自嘲的委婉。
可她不得不承认,她输了,输得彻头彻尾。或许,她惟一能骄傲的就仅是那王妃之名了吧。
风乍起,单薄的眼帘被水雾笼起,妖娆红衣淡出视线。心安漠然垂睫,一曲《风逐烟》,泠泠而流,清妙流转,娇媚红妆凭添一抹怅然……
*
“清思庵来的信!?”
接过那薄薄一纸简函,潇潇着实讶异了三分,水润的眸光点点盈盈,恍是灿烂明星一般,偶有一时的惊艳。
“霁儿,你先回屋待着去。回头雪笙给你带些点心来。要乖些,可好?……”抬眸,女子映上明朗如春的笑颜,温顺地拢了拢阿霁的髫发。
“嗯,好。”阿霁乖巧地颔首,由南儿护着往屋内走。片刻,女子回过神来,纤纤细指灵巧地打开那信函,苍白的薄宣跌落而出,“哗啦——”一声,那墨字生生地跳入她的视线。
细致端庄的笔触,勾勒出一排小楷,清秀明净,却委实让她心中漏了一拍。
下月十四夜半,离宫,莫问缘由,谨记守口如瓶,自当保你性命无忧。
落款,太元妃穆氏亲笔函。
端详一番后,雪笙凑上前来,着实吓得张大了嘴。平日里安然若水的悠然素面,如今却比那薄宣还要苍白!
她所指的,究竟是何?
这太元妃,当真是个疯妇么?——随随便便一纸书函,便可将她谴走!?当真太可笑了罢。
犹记得上回静心亭内那一道哀婉决然的冷月眸光,那一刻,她分明是在求她,求她相信她的话。如今,她仍惦记着寄来这封书信,莫非……她确实是真心的?
不,不!她可是要害她,若不是晏烈,她那只手恐怕要活活被那疯癫的妇人从身上拽下来了。她恨的是流姬,自然也对晏烈敌视,若是她当真要在这宫中做什么动作,也绝非不可能的事。而她若是信了她,说不准便中了计……
太元妃,是敌,还是友?
恍然间,竹林萧萧索索,清泠风动,女子不禁皱紧了眉。
不管怎样,走一步,是一步了。
抬眸,日已垂暮,绯烟暖云笼了半边天,云蒸霞蔚,煞是妖娆。眼帘中那跳跃的金色光点,渐渐垂落于琉璃屋瓦之下。莫不是又一场烟云之争,将要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