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灯光如炬,车子来了又走,隔遮了许多窥探的目光,陈小鱼轻轻一叹,查泰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他,摇摇头没说什么。
当晚蓬达瓦拳馆,面色阴沉的拉耶带回来一位远房表亲,皮白俊美眼目勾人,让一干如狼似虎血气方刚的拳手差些当姑娘用了,泰国兴这个,街头巷尾歌厅餐馆碰到美女和你对上眼,还是谨慎些的好,说不准就是个半男不女的妖妖,阿难被围当中,要害地方频频遭袭,四面八方的手让他羞怒难当。
伸手入怀掏了个空,才想到来之前,枪就被陈小鱼下了,以阿难的江湖经验,此时要么镇住场面,要么怂住,没有枪第一个方法怕是行不通了,阿难功夫还算可以,但也自知没有陈小鱼百人围打不倒的本事,屈膝一蹲,围来的拳手忽然停住脚,收住了手。
阿难双手过头,两手一搓,满满两把泰铢,数额不少。
拳馆二楼一角,拉耶提着电话,楼下发生的事情看了清楚,阿难的到来他原本极力拒绝,可终有推却不了的理由,华人富商两个孩子停车拳馆门口被撞,伤重入院。查泰明明白白告诉拉耶要安排人进到拳馆,只为调查是谁从中捣鬼。
如此明说,拉耶不好再推脱,再坚持下去就是心中有鬼,他可不想担这份不明不白的嫌隙,但当知道这俊俏的人是阿难,拉耶脸都绿了。
阿难的名头拉耶早有耳闻,真人还是头一回见着,华人大圈里的白眼狼,手下一群不要命的越南仔,抢完大圈帮,抢金三角,泰北到金三角的毒枭黑帮,因为他的异军突起已经洗牌数次。
刚刚下面发生的事,拉耶还担心这煞星发飙,现在来看他是小瞧了阿难,毕竟是敢去金三角抢食的凶人,若只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早被扔进湄公河喂鱼了,能指使他来拳馆,关于阿难和大圈帮你死我活的传闻,看来并不属实。
“看阿难得了,”晚上随宋伯伯练了几趟拳,洗去汗臭,陈小鱼躺在床上嘀咕着。
一夜星沉月转碎梦呓语,不待陈小鱼在梦里收捡明白,就已天明,同九公吃过早饭,说了昨晚的事情,九公没做评论,只是叮嘱陈小鱼这些天出入都要和查泰一起,不要让人钻了空子,陈小鱼点头应下,收拾好后去了拳馆。
“陈小馆主……,”李志远等少年站成一排,热切又有些尴尬,招呼打的零零落落。
才一天多不见,陈小鱼已经不是那个只会站桩的小馆主,而是挑翻蓬西,又只身打败姆达突破百人围追堵截的猴脸少年,从张平口中听到这些时,颠覆了几个少年记忆,冲击最大的得属李志远,毕竟往日讥嘲挖苦时就他最欢。
宋哑巴在最前拳势刚起,啊啊两声,少年们紧忙收了心思,两手成拳马步踏开。
陈小鱼和往常一样,站到七人最前,跟着宋伯伯一招一式练得有板有眼,有一点不同的是陈小鱼不再站桩,而是加入练拳的行列里,嘿嘿哈哈,拳不收手,脚下生桩。
正午刚过,蓬达瓦拳馆二楼,清迈十家拳馆的人陆续赶到,围着方形长桌一一落座,坐首的是拉耶,他身前放着一封挑战书,挑战战书由左开始轮了一圈,再次回到拉耶面前。
“一周之后,四方古城,以武会友,本人诚邀清迈各家拳馆选出三位高手,切磋较量一分高下。”战书上是歪歪扭扭的泰文,落款是一张猴脸,字是查泰写的,猴脸是陈小鱼画的。
向整个清迈泰拳馆挑战?若是寻常人拿来,各家馆主定会当个笑话听了,可拿出战书的人是坐在头首的拉耶,就没人敢怀疑挑战书的真实性。
“三个人,我朋达拳馆要一个,你们被那猴脸少年吓破胆,我们拳馆的扎西可不怕。”说话的人皮黑獐目是朋达拳馆的馆主,名字就叫朋达,朋达拳馆有整个泰北最大的地下黑拳场,扎西是最近窜起来的拳手,据说在黑拳场里不少的少年毙倒在他的拳下。
“凭什么,你朋达拳馆有扎西,我孔多拳馆的孔卡也不比你们差。”
“就是,我们素元拳馆也不是软脚虾,”
…………除了拉耶,各家馆主三三两两捉对撕逼,呃,不对,是争吵,互不相让。
“不用等过一周,现在就要窝里斗了,”屋子正中吵起来的各家馆主恶语灌耳,阿难坐在角落观看热闹,心中暗道。
桌上的战书,出现在蓬达瓦拳馆的阿难,都是陈小鱼的安排,十家拳馆三个名额,不争得头破血流才怪,二桃三士,简单的阳谋,往往最有奇效。
“两天之后,各家拳馆派出一人,谁打赢谁上。”脸上密布阴云的拉耶等众人吵声渐弱时敲桌定论,虽然对于这个局面早有预料,可这会儿拉耶还是头疼的很。
听到这句话各家馆主才放心,他们很清楚这三个名额是吵不来的,怕就怕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拉耶拳馆强占名额。
谁都清楚现在打败猴脸少年意味着什么,蓬西、拉耶两家最大拳馆接连折戟,如果打败猴脸少年,不说一举超越拉耶、蓬西两家,至少也能混个平起平坐,更何况赢得的声望和打赢其他泰拳手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要是打不赢猴脸少年么,两家领头羊败绩在前,这顶锅也轮不到他们来背,百利无损的买卖都不接,脑子坏掉了?再者说这几年中国功夫有打赢过泰拳么?
见各家馆主停下撕……争吵低头盘算,也没有再留他们的必要,拉耶起身,眼睛一一扫过众人,刚要开口送客就被打断。
嘭,突然门被撞开,蓬西抬步进屋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到拉耶身上,说道:“为什么不通知我?”
“哼哼,手下败将,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不等拉耶开口,獐目阴狠的朋达先喝道,也不知蓬西和他有着怎样的过节。
“你这明贞暗娼的人贩子,又有什么资格说我,”蓬西年纪虽小,叽里咕噜的泰语却不饶人,朋达拳馆收授泰国东北贫民地区的少年,训练好后暗中卖出已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有些没出路的贫民窟少年,会自己作价卖身给朋达,但蓬西敢在这种场合讲出来,看来两人仇隙不浅。
“你……,”暴怒的朋达被众人拦下,见蓬西不请自来,拉耶面上再次阴晴不定,毕竟蓬西名头不是吹出来的,要是让他占了名额,再打赢猴脸少年,自己岂不是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姆达死了,”颂帕晚了蓬西几步,才进来和大伙说道。
姆达死了,稍早些时候,那座破落医院的医生宣布了死亡时间,单床白布的姆达被推进了停尸房。一个多小时后,城北郊区的一位僧伽领着几个少年才赶来医院,抬着一张木板接走了姆达,按照习俗尸体要停放寺庙超度一天才能火化,几个少年似乎协调不上僧伽的力量,下楼时走走停停好几次,才抬姆达出了医院。
消息传开,关乎猴脸少年的一切散遍全城,整个清迈的泰拳手口口相传:数次挑衅泰拳权威,捣毁乃克侬东尊像,打死姆达,数罪并犯已然成为人人可诛的公敌。
再晚一些的时候,从蓬达瓦拳馆流出的一封战书,经过其他拳馆确认,再次将猴脸少年推至舆论顶峰,甚至盖过了姆达死去的消息,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清迈的泰拳馆?所有人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那个猴脸少年疯掉了,拍电影吗?第一滴血?
“姆达并不是死于猴脸少年之手,而是另有其人。”一个很特别的声音,才过了几个人的口就被淹没,蓬西在拉耶那里说出来时就遭了许多辱骂,现在更不会有人信他,可他说的是实话,因为姆达住进的医院和蓬西住的是同一家,那晚拉耶和颂帕走后,回光返照的姆达看到推门而入的熟人就是蓬西。
“可惜他知道的太少了,”阿难从拳馆里追出,从蓬西嘴里问到的消息很模糊,一张板凳、短发壮汉?这算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