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郡城里门牌挂有姜府的一府邸中。
作为靖安郡富商姜老爷的住宅,姜府占地之广,布局之豪华令人咋舌。府内怪石林立,亭台楼榭,也是数不胜数。
院里一亭台处。一身披黑色披风的华服男子正拿着亭旁鱼饵抛洒入池。顷刻数十条鲤鱼相继越出,而此等妙景却丝毫没打动男子那浮躁的心。远处一黑衣男子跑来。
“大人,这府上人说那孔老儿只在此待了一天。第二天便不辞而别,不知去向何处。”黑衣男子低头俯身与那华服男子说道。
“那孔老儿离去有几日了。”华服男子面无表情继续挥洒鱼饵道。
那黑衣男子头更是又微低了几分说道“已离去有六日之久。”
华服男子冷哼了一声,也不见有何动作。那黑衣男子却似受到重击一般飞出亭外,直至撞到一假山这才停下。黑衣男子受如此撞击本是一口气血翻涌而出,却被黑衣男子强行忍下。反而飞快的又走到刚刚俯身之处。
华服男子丝毫不为之所动,继续盯着池中锦鲤开口说道“神监司号称知天下不法之徒,斩天下不法之人。有手眼通天之能,为之辅以的又有暗桩眼线数十万计,更有当地知府捕快支持。这孔老儿你却已追寻一年之久,你让我如何对上面解释?”
黑衣人当即跪下开口说道“属下愧对皇上圣恩,与大人的栽培。只是那孔老儿本就是逍遥散修,无牵无挂之人。行踪缥缈不定,消息也是有限的紧。”
华服男子却轻笑了下说道“我自是知道这孔老儿性情,喜怒无常号称双面老人。不然也不会交予我们神监司去办,不过既然我来了。却要你无论用什么办法。两旬之内若我还见不到那孔老儿,也休要我费力气,自行去牢监处。”
黑衣人似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表情狰狞了下,却也回道“属下此次定不负大人重望。”
见华服男子挥了挥手,这黑衣男子也快步退去。
黑衣男子走后,这华服男子手撑着亭中栏杆。另一只手平着抬起,手指捻着指中鱼饵慢慢落入池面。“孔老儿你做逍遥散客自是无妨,千不该你掠那人之女。不过也好,你号双面老人,我却被人称为无常。你说你我二人是谁变的快呢?”
青风镇,明忆家中。
李娇站在厅堂的门口处并没有进来。先是看了看屋里正在收拾书篓的女孩。又看了看院里上弓弦的明忆。
然后慢步走到明忆身旁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明忆看。
明忆被看的有点撑不住,只得开口说道“昨日……”
这才刚开口,却被李娇挤了回去“先说好,不是我想听你解释,是你非要给我解释,我又堵不住你的嘴,自然只能听下去。”
明忆却笑了笑说道“好,是我要解释。那说书老先生也是头次很这行商。住宿有所不便,再加上昨日找我有些事要问,便留了下来。我昨日睡的厢房。”
“那老先生呢?”
“大概是出去说书了。”
“那屋里的呢?”
“大概是要收拾东西,所以没去。”
“为何你睡厢房,把你的住处让于他?”
“大概是觉得是贵客,又有些不情之请想要与他说。”
“贵客?请求?这才一天就看上人家孙女啦?还有那说书先生为什么会问你些事?”
“那先生过来也是问你的事。”
“我的事?我可觉得我没什么事会被他问。”
这两人之间一问一答愣是让明忆觉得越说越黑了。于是把弓胎固定了下。才转身看向李娇。
“阿娇,你是否想修行?就像陈林一般。”
“修行?修行也是为了砍死你。”李娇这句话却是随口之言。说出之后也觉得不对,两人在一起时间也不短,李娇自然明白明忆是何种性子,今日看似在争吵实则是平日里明忆常常调笑与她。今日也是想反来欺负欺负明忆,自然不是真的生气。再看明忆神色也不似在说笑,也认真思索了下。李娇也是心灵手巧之人,不然也不会初学女红就做的那么精致。这仔细一想也想出了重点。于是开口说道。
“你意思是说那说书老先生是修行者?”
明忆没回话,却点了点头。
李娇看到回答,也有些惊诧道“想要收我为徒?”
明忆也说道“是给你推举一门派,想让你去那里修行。”
李娇却极其跳跃性的问道“那你呢,你去不去?”
明忆摇了摇头没说话。
李娇接着说道“你不去?那你去哪?不会是跟着他说书吧,那老先生找你却没找我。自然是觉得你的天赋比我高。是不是我天分不够,去不了你要去的地方?都是你老是说镇里留不住我,乌鸦嘴。”
明忆开口说道“那老先生说,你是天才,我确实那废物。修行不得,所以我是哪也不去的。”
李娇本纠结的表情却是放松了下来。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若是其他人一定会为这说法感到疑惑,这怎么是好事?但是明忆却隐约知道李娇这“还好”是什么意思。
李娇一本正经说道“要是你能修行,我们却不在一起。那还有什么意思。现在呢,你不能修行,我便不去修行,我们还是在一起。”
明忆也想到李娇大致会这么说,于是回道“那就看你了,想去便去,不想去便留下。”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所以屋里的童铃儿自然听的一清二楚。两人的话语无不让童铃儿觉得稀奇。若是常人,无论是枯脉还是天才。哪一样落在自己身上不是大喜大悲之事。只是这二人,这轻描淡语之间就把什么事都说完了,也做了决定。难道就真如书中所言,这男女之情能淡化世间所有事物?童铃儿幼小之时便遭巨变,而后更是被孔老怪所掠。虽然不知为何这怪人非但没杀自己,反而非要她认他做爷爷。自己当然不会同意,但老怪却乐此不疲,常常与他人说自己是他孙女。后来却也习惯经常连自己也都忘了去反驳。一年多以来虽是奔波,但是也见惯了人情冷暖,物喜己悲之事。只是今天他们这二人着实令童铃儿感到不解,也觉得新奇。
再回到屋外这二人身上。李娇见明忆并不反对自己,眼睛一亮。便去拉明忆起身。边拉边说道“走,一起去个地方。”
明忆虽被李娇拉起来,但是还是想到了屋里还有一人。便对李娇指了指。李娇也想了起来,于是松开了明忆。跑向屋里。
“小姑娘,我与外面那位哥哥一起出去下。若是回来晚了,你就自行做些吃的,不用等他。”
童铃儿抬起头看了看李娇,木讷似的点了点头。李娇见状也转头离去。童铃儿看了下空堂堂的屋门低声说了句“我可不是小姑娘。”摇了摇脑袋又低头鼓捣起书篓来。
而本来着急忙慌的拉明忆出来的李娇出了小镇却顿了下来,看到新枝便停下摸摸,瞧见花朵也蹲下看看。一下就变得闲情雅致起来。明忆看到也笑了笑,由着她的性子慢慢的走着。
两人便这样走走停停的直到一座小山头。明忆知道了,这是自己初到小镇时经常待在此处的小山头。
明忆看了看坐在草地上的李娇,也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旁。
“你是傻子,还是哑巴,要不就是聋子。”李娇冷不丁的张口说了一句。
明忆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这是二人初次相遇时李娇对明忆说的话。明忆也没说话任由李娇在那自言自语。
“傻子,我爹今天给我说了,其实傻子有时候并不是傻。只是他们的眼睛与我们眼睛是不同的。给我看看你的眼……也没什么不同啊,所以你不是傻子,那你就是哑巴聋子。”
“傻子,虽然你不是傻子,但是我还是习惯叫你傻子。你不能说话,也不能听到声音。那在你眼里是不是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那你一定听不到雷声,我可害怕打雷了。镇里人说,打雷就是天上的神仙生气了。要把惹他生气的人带走……”
“傻子,聂兴他就是笨。但是今天他却和别人说我爹在家偷偷教我,一定是前几天爹问他问题,他没答上来才这么说的。”
……………………
“傻子,我喜欢你。”
明忆正听着李娇的话,不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瞬间脑子就卡了壳。
李娇不在看着明忆,抬起头看了下蔚蓝的天空说道“跟小时候我先找你说话一样,平日里也是我先找的你,礼物也是我先送的,连这样的话也是我先与你说的。所以,以后若是其他女子没有像我般这样对你,你便不可以去喜欢她。”
明忆伸手把李娇揽了过来,李娇也羞着脸把脑袋靠在了明忆的肩膀上。明忆稍稍转头李娇秀发上淡淡的清香涌入明忆的鼻腔。明忆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闭上眼睛说道“我刚刚就说了,你若不想出去便不出去,在这镇里待着也没什么不好。再说了像你这般在我这处处都拔了先的女子,估计这世上还真的没有。”
李娇却说道“那可说不准,万一那老先生把你蛊惑走了怎么办。万一你与他那孙女日久生情了怎么办。万一你走了不会来怎么办。哼,我让你收留他们,我让你贵客,我让你求情。”李娇说着说着却还生起闷气了,挣开了明忆。转过身背对着他。
明忆也是一阵头大,这都哪跟哪啊。这就蛊惑了,这还生情了。却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李娇也是转头怒视明忆,反倒让明忆笑的更大声。随又气恼的不再看明忆。
笑声停止时,明忆仰过身子躺在草地上。轻轻说了句“遇见你,真好。”
李娇明忆同时沉默起来,过了好一会,李娇转过头眼睛微红的说道“还有一样我没拔先。”
“什么?”明忆心中想到,这可比昨天跟孔正道在那说话要累的多啊。李娇这冷不丁跳跃性的思维让人不敢恭维。
却见李娇转过身子俯身向前,在明忆嘴上亲了一下。随后起身头也不回似的跑了。如同那年明忆头次与她说话一般。
明忆睁大的双眼僵持了好一会。却“扑哧”一笑,然后四肢向外伸展,大字似的躺在那里。
闭上眼睛去看太阳,会看到一偏的通红。
这是不是就是能看到的温暖?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