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化成烟,红尘人也老。
深藏浮名隐,炊火已缥缈。
且不论王冠文王大家是以何等心态写下这随笔,只是老先生走过这山中小镇时看到那镇中炊烟,心中却冒出这首诗。
老先生与镇中人打听了一番,得知那少年住处便也赶来。老人也不知为何会来找他,原本这行商之中也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虽是和别人住一起,但是好歹也给他们腾出一房间来让他们独自住。老人却婉言拒绝了,总觉得这少年会有更大的惊喜给他。这不惊喜来了。
这离明忆家门前还有十几步,老人就扶须笑了起来“有意思,当真是极有意思。”身旁少女似是习惯了老先生的奇怪举动,没有理会他。走上前去敲起门来。
这敲门的手还没放下,门却已经开了。开门之人也没仔细看,却微微俯下身子手臂朝屋里一伸,自然是个邀请的手势。“老先生,您请。”
老人也没客气,事先准备好的一套说辞自然也是没说。跨步向屋里走去。明忆想帮少女拿下背着的书篓,却被少女婉言拒绝,也不在坚持。转身把门关上了。
老人进入堂室毫无客气的坐在主座,放到其他地方再温文尔雅的人因为会说道一番。明忆却丝毫不以为意。而随身进入的少女看到桌上的饭食也惊讶的回头看了看这爷爷唠叨一路的少年。
“你知晓我们要来?”少女边把书篓放下边说道。
“阿铃,既然主人依然邀请,你又何必多此一问。坐下便是。”明忆还没回话,老先生确已抢先说道。
虽然老先生已这样说,但是明忆还是边入座边解释了一番“今日午时,确实和老先生没聊的尽兴。只是晚辈看到老先生将要行膳食,不愿打扰这才离去。况且老先生遇着行商不熟,住寝一事估计也是不便。而老先生若是与他人借宿,晚辈却也想不到除我之外的他人之选。所以特在家煮食待客。”
老先生不耐烦似得挥了挥手。“聒噪之言莫要再说,能否饮酒?”
见明忆点了点头,老先生便说道“阿铃,与你这位哥哥盛碗酒去。”
明忆对老先生这反客为主的举动并无恼怒,反而当名为阿铃的少女过来盛酒时客气了一下。待老先生也添上了酒,两人酒碗相撞一同便饮了。
老先生放下酒碗说道“小友不是这修行之人,这修行之号我也不与小友说道。老身世俗本姓孔,名正道,身旁是我孙女跟之姓孔,名铃儿。说来也怪,这世俗之名有数十年来不曾说过。今日一提恍如隔世啊。”
对面名叫孔铃儿的女孩确实哼了一下。见孔正道正望着她也没说话。
明忆也回道“晚辈姓明,单名一个忆字。小友之称不敢当,孔老先生唤明忆即可。”
孔正道却颇为恼怒的说道“什么不敢当,看你午时说话也并不迂腐。莫不是这晚间身上这胆子却也睡去?”
明忆却正色道“非是如此,您看若您称晚辈作小友。那晚辈该如何处之,称孔先生“老友”怕是不合适。不若就您唤我明忆,而晚辈称先生孔老如何?”
孔正道独自盛了口酒说道“你自当自行决定,老身这里却是你做不得主的。不似今日那女娃你做的了主,她是否修行一事你思考如何?”
明忆却愣道“孔老此事当与她父母言之,何故跑到晚辈这里与我说起此事。不得当,不得当。”
孔正道却笑笑说道“你真当老身体老眼花?看不见你与那女娃的关系?那女娃去与不去最后还不是听你断决?你以至成婚年纪,这种事也不必害臊相瞒。若是怕那女娃外出另遇佳人,你也可成婚之后再去。现在世道,子嗣已有之人尚去求道,没关系。再说若是有人说道,便报我名号。绝无有人二话。”
身旁的孔铃儿听到却接了过去“哼,怕是由你这么一说,这哥哥更不会让他的娘子去了。”
明忆听着这祖孙两一言一语之间自己已然成了婚连忙说道“孔老,尚不知道您举荐的是何门何派,不知道可否相告,我也好做打算。”
孔正道也稍稍正色回道“哦,是那通州境内的烟雨轩,自是一等一的大派。亏不了那女娃。”
明忆却疑惑道“烟雨轩这名字怎么……”
见明忆疑惑孔正道也解释道“这烟雨轩是个女子派系,门内也只收女子。这名字胭脂气自是多了些。”
明忆却接着说道“并不是这胭脂气。只是这烟雨轩听着怎么那么像那烟花巷雨,粉色琉璃之地。莫不是是个名声不好的门派。若是如此怕是去不了了。”
那孔正道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小友你这话若是那静轩道人听到。哈哈,那还不气的把这宗门给拆了。”
明忆也是尴尬不知如何说。
孔正道笑够了,也是饮了口酒说道“小友不知,这烟雨轩一名取自门内功法《烟雨决》。门内也多是清心寡欲的道姑。非是那烟花雨巷之地。”
明忆也端起酒碗当是处罚喝了起来,放下酒碗说道“那是晚辈寡闻了,若如孔老所说,那是去的了,去的了。”
孔正道听到明忆如此回答,却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一会,正色跟明忆说道“女娃那事若是说好,那便说说你吧。”
明忆听到疑惑的看着孔正道说道“我?”
孔正道也是叹了口气说道“今日午时我便想与你说出,但也生怕自己搞错。不过刚刚我这一番探查,你确实属于天生的枯脉,不得修行之道。若是有一丝可能,我也愿传你修行之法,强身健体也可以。实属我这一番探查发现你体内竟无一丝灵气。说来也是荒谬,这大山小镇里有一天才,有一绝脉。竟还是一对情侣,这等巧合也只有这天能做出来。”
明忆却似没听到正题依然问道“孔老也并无诊过我脉象,难道这修行之人能隔空诊脉?”
孔正道却眼神迷离道“修行之人到了一定境界,体内之气便可外发。可伤敌,可医人,也可探查。说你是枯脉不是说你脉象如何,是你体内我以气探之,却并无气反触。似是一潭死水,无源无尾,只能自等干枯。”
明忆似是光然大悟说道“怪不得老先生能事先得知我在家待客,原来修行有如此之妙。”
孔正道却挥了挥手说道“探查一事是我失礼,虽是修行之身却也要讲道理。以后自不会出现这等事。若不是今日白天那女娃确是可塑之才我也不会注意与你。修行一事重在修身,若事事用气谈什么修行。不过我是假,你却是真聪慧,若是能修行当不得会有一大成就出来。”
明忆却似已看通明说道“孔老不必自责,说探查之事也是为我并无失礼之处。再说身体发肤父母给之,这等事是羡慕不来,也失望不的。我虽父母已亡,但也见不得他们黄泉之下落泪。所以我是不羡慕,也不失望的。”
孔铃儿从头看到尾,也算是知道面前这位明忆与那老头之间的事了。也懂了午时老头那句“可惜了”是什么意思。心中也是极其佩服,要知道这修行一事无论贫民百姓,还是达官贵只要对此有所了解无不向往憧憬。谁不想长留于世,谁不想逍遥自在。能证得长生自是欣喜,不能修行也自然失望黯然。只是面前这位,却不见丝毫懊恼。那老头可惜与他,他却反过来开导。这份镇定自是装不出来的。只是这孔老头竟然会道歉,莫不是真的转了性子要学着坐那圣人。自己若是不知他那息怒无常的性子倒还真的着了道。
孔正道见明忆这般轻松却是笑了笑说道“反倒是老身我守不住道心了。也是,人这一世可怪机遇,可怪世道。唯独这天资身世如何是怪不得也怨不得。老身游历一世,确也说的定,若你父母尚若在世定会以你为荣。以你性情,就算不能修行。出了这大山也必定能不会做那泛泛之辈。”
明忆一脸羞愧的说道“孔老万万不可如此抬举我,晚辈也就是多读了些书文多知一些得失之事。当不得孔老的夸奖。”
孔正道却正色道“那你便是说,老身不知这得失之意了。”
明忆顿时又是一脸尴尬不知如何作答。对面的孔铃儿却开口说道“你这脸面也变的太快了,这又不是在说书。刚刚还在夸着人家,现在却又刁难。”
孔正道新奇之极说道“平时也不见你有过多言语,今日是这么了。莫不是你这丫头长大了,也有这爱慕的念头?只是你面前这位哥哥已有心仪之人,怕是看不上你喽。”
孔铃儿也是气恼道“孔老头,就你聒噪。想赶我走?既然如此那时你又何必把我从我爹娘那抢来?再说我爹姓童,我也姓童。我叫童铃儿”
孔正道却是笑了一下说道。“你不说的话,我到是忘了你那位极好的爹。”
“平日处处装圣人,我看你能装到何时。”童铃儿也反驳道。
明忆也不知这祖孙俩平日里是如何相处,但也觉得不对。连忙说道“孔老,天色不早了。我给您收拾住处。”
明忆起身却又转身看着童铃儿,也不知该叫孔呢还是该叫童呢。只好说道“那个铃儿,这被褥有点多还请帮忙拿一下。”
童铃儿沉默一会,却还是起身跟着明忆进了里屋。
晚间,孔正道住在了陈大勇的房间,童铃儿也在明忆屋里休息。明忆则是拿着被褥住在平时无人的厢间。
厢间里,明忆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香囊心中思索着。这孔正道倒也是个怪人,看似是讲道理,却盖不住骨子里的蛮横。这等人却跑到这深山之中说书。看来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修行之人。而这童铃儿是否真是他孙女也要另当别论。
明忆温柔的摸了摸香囊上绣的十分精致的鸳鸯。你孔正道说自己是假,我是真。却不知你是假,我也是假。这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