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修行者,免不了提起这修行二字。而这提起修行,避不开的是这境界一说。
修行之事,为御,为纳。御可方万物,纳可强自身。所用之物便为气。
而这境界一说呢,就颇为混杂。有阴阳一说,也有神意之谈。而我要说的便是这七百年前净禅高僧所沿用的,也是现如今最为广谈的一种。
这境界有三,一为品境,二为行走,三为圆满。也就有了这一品二行三圆满之说。而这前两境又细分三层。
先说这品境,这一境界如水中月,雾中花,如玄如幻。所以这品境一品见山,二品非山,三品是山。品字拆分为口,一口神,一口志,一口意。取得是虚化之意,作的却是这翻山之实。过此境犹如山中之人翻山,翻过了这山便入了这万千世界。
而这行走境便是这翻山之人入了是俗世要行之路,这一走世俗百态,二走红尘万物,三走高山流水。这一境界眼可观,手可触,足可行。观的是世间善恶,触的是世间蛊惑。行的是世间道义。
这从山出又到山去如同一圆,便进了这圆满。至于这圆满境的细致之说,老身寡闻不解其中之奥妙啊。不可知,不可知。”老先生此时停了下来,喝了口酒。
这说的倒是像模像样,只是这听起来就真如老先生所说“水中月,雾中花,如玄如幻啊。”不过这镇中之人来听书,图的就是个新鲜,哪能什么都刨根问底。却也有人质疑“你说的这么清楚,可是曾见过那修行者?”
老先生微微一笑,也不为这质疑恼怒。手中折扇一开摇了摇开口道“这里生活人间仙境,恍如隔世自然不知这外面的情况。这百年来天下太平,世间之人也不为这吃暖所忧,自对这以为修长生术的修行者有了求得之欲。所以这百年以来求学众多,就有了这世间的修行派系。这在外界稍稍见识之人都有些了解。”
“而这百年来,就有几个俨然能称为宗派的修行之地。越州之中的登山阁,江州的琴棋斋和书画楼,通州的烟雨轩,中州皇城神监司。无一不是大宗派。”
明忆正听着,身边的李娇却拽了拽他的衣袖,意示离开。
“说的什么啊,还没有鸳鸯梦好听,没意思。”两人离开后李娇朝明忆愤愤道。
“怎么,听不到那王承嗣和聂巧之之间的事不开心啊。”明忆也玩趣道。这鸳鸯梦是一大家所作之书,而这王承嗣和聂巧之则是书中人。经常被说书人传颂,女子们倒是对着很喜欢。只是这书中也有稍稍不雅之时,所以女子们听着都大有娇羞之意。
“哪有,不过你说那老先生说的是真是假?这修行的境界真的就是那样?那我也爬爬山出去走走,是不是就变厉害了”李娇对明忆的玩笑挤兑很是羞恼,于是把话转到刚刚所听之事上。
明忆也知道李娇所想,却也不挑透。便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就以真论的话。刚刚那老先生也说了这境界取自一和尚,境界的区分也有禅意。说的是人生中的道理,不过若和你说的一样你出去走走,那也不算是件坏事。你总不能在这镇里呆上一辈子,终究是要出去的。”
“明忆哥,你是不是不想呆在山里了?”李娇双眼看着明忆认真道。
“不是想出去,想出去的话我当年也不会呆在这。只是怕这镇里装不下你。”明忆也沉声说道。
“又来,又来。这话你说过多少遍了,这山里这么大,怎么可能容不下我?我自己想走便走想留便留,我爹我娘我管不了我,我看啊就你就是自己不想留在这,找借口。哼,那老头信口开河。你不要听他的。哎,首饰铺走去看看。”看着走向摊铺的李娇,明忆摇了摇头心中叹息道:小妮子,只怕这次走或不走还真由不得你。
两人又逛了许久,什么都没买就已到饭时,两人分离后明忆却又折了回去。原来是李娇是看上了一个珠钗。当时只是觉得太贵,便没有去买。明忆想着收了李娇的香囊,这珠钗算是回换的礼物,于是背着李娇把珠钗给买了下来,到也没跟李娇说。不然以李娇的性子只怕会跑到铺子给退回去。
明忆买回珠钗回去时路过说书地,人已经散去。老先生还是坐在竹椅上眼睛闭着正在假寐,身旁的小姑娘去是不见了。像是去车队中盛饭。明忆看了看也没停下脚步正要走过去。这假寐的老先生却睁开眼喊了他一句“小伙子,你过来下。”
明忆停下沉默了一会,却也朝老先生走去。走到尚有四五步距离之时便停了下来,作了一辑开口说道“不知老先生唤晚辈何时?”
老先生稍正了下身子说道“与你打听件事,今日听书之时,你身旁那位女子可是这镇子里的人?”
李娇!来了。明忆心中想着却也没耽搁口中回话“是镇里的人,也是晚辈的好友。”
老先生却一转说道“你似乎不是这镇中人?”
明忆看了看老先生面庞也无表情,沉默不语。
“哦,只是看小友言谈不似这镇中之人,这镇里人可没你这么客气,所以才有此一问。”老先生看明忆神情不对,自知这质问人的老毛病犯了。于是解释道。
明忆还是沉默了一会,却也开口回话“我虽在此生活七年,但也确实不是这镇里本土人。幼年流离,在此被人收养才安了家。”
老先生又问道“那说书之时,有人说修行者之事。是你自家人?”
明忆还是无表情的回道“那是收养我之人的儿子,小时偷偷跑出去,两年前回来便自称修行者。”
老先生捋了下胡须显然来了兴趣说道“我还有一问,你我初次相见。我的问题也着实有些无理,但你为何愿意回我所问?”
明忆终于不是面无表情,嘴角稍稍上扬说道“因为我觉得您不简单。”
老先生也是乐了笑了一句“我不简单?此话怎解。”
明忆回道“自幼之时,便有人说过出门在外老人和孩子是大忌,能不招惹便不招惹。行商之中说书人,多是行商自家人来烘托氛围显得热闹。我来时便发现您与其他商户离得很远,别人都是行商里送饭,你却需自己拿饭,显然你与这行商并不熟识。一老人,一女童,跟着陌生的行商跑到四百里外的山林小镇。你说简单不简单?”
老先生随即笑道“好好好,听你所言我也倒是觉得我很不简单。”
明忆接着说道“那老先生您是修行者?”
那老先生并未说话,只是面露微笑却沉默不语。
明忆见老先生并未回话,便开口道“老先生您不说,我便只当默认。既然老先生您是修行者,那么晚辈却也有一问。”
老先生看着明忆这笑意也是越来越浓于是说道“可以,我已问了这么多问题。还我一问应当的。”
明忆却又正身作了一辑说道“老先生方才问晚辈身旁之人,是否也像晚辈养父之子一般被看中了修行资质,想要收之为徒?”
老先生当真高兴之极,便伸手去拿那桌上酒碗,却发现碗中已空。明忆也俯身向前给老先生盛了碗酒。这老先生喝过酒看着明忆说道“你当真是聪慧之极,不过这收徒是也非是。不错那女娃却有修行之资,也具修行之体。老身虽是修行者不过这教徒之事,老身是做不来的。问于她也是想与她推荐一师门,免得这天赐之资埋没在这山林之中。”
明忆放下酒壶又回到老先生面前,正色说道“既然老先生已回答,那晚辈便无疑问了。”
老先生却回道“你既已猜出我修行者身份,为何不问自身可否修行。要知道此等之事,这万千人日思夜想不可得,可遇而不可求。”
明忆笑了笑回道“老先生想说之时自会说出,晚辈若是问了怕是会坏了这仙缘。”
明忆却不等老先生再问说道“若是老先生无其他事,晚辈先行告退。”
老先生沉默一会却也抬起手来挥了挥。明忆见状作了一辑转身离去。
老先生看着离去的明忆嘴里不住道“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原来是与老先生一起的女孩回来了,手里拿着饭食正朝老先生走来。把饭食放在桌上,帮老先生摆好了碗筷便又继续收拾书篓,似是收拾它已是自己天大的事了。
老先生却也没去动那饭食,身子又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眼睛微眯像是又假寐起来。
话说那明忆回去后并没去做饭,一是早上确实吃的晚了些并无肚饿,二是觉得心中事有点不放心。明忆正坐在厅堂也无动作也无表情,沉默许久,直至天色已近傍晚才见他从怀中掏出今天买来的珠钗又是愣了许久,转身走向里屋……
天色已黑,明忆黑暗中点起了油灯。灯芯发出幽暗的光芒却也掩盖不住明忆煞白的脸色,直到明忆去厨房做了些饭食这脸色才稍微好了些。桌上两个小菜一壶酒,却是三副碗筷。明忆也是端身正坐并没去动这桌上的饭食。
“有意思,当真是极有意思。”门外竟传出今日那说书老先生的声音,明忆却也嘴角稍提似是笑了一下,便起身去朝大门走去。
“噔噔噔……”门外刚刚传来敲门声,明忆便已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