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晚上,袁锋到曹正石家汇报宏华摸底的情况。
袁锋走后。
曹正石看着袁锋喝过的那杯茶还散发着缕缕的热气,他的内心沸腾起来。他打开窗子,看到北斗七星象一把勺子在舀那一轮惨白的月亮,月亮却躲藏在那黑黝黝的文峰塔塔尖上。多好的夜色啊!他的心情平静了几分。他走进卧室,听到妻子阮淑静睡着后轻微的呼吸声,他定定地凝视着妻子的脸,是那样的安祥柔和,想到她跟自己结婚这么多年,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至今还在一线上开机床,竟有些感动。他不愿意惊动妻子,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点上一支烟,心情又平静了几分。他想到在这静谧的夜幕里,有多少人在睡眠,有多少人在看电视,有多少人还在岗位上加着班,有多少学生还在灯光下做功课,又有多少人在通宵地打麻将,还有多少人在这夜幕下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想起******青年时代的豪言壮语---“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做,谁做?”一股浩然正气充溢胸间。我们这一辈人苦点,累点;为下一辈人少苦点,少累点,难道不正是时代赋予我们的使命吗?
他觉得心胸豁然开朗。明天开党委会,把并厂的盘子定下来!主意已定,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
2、
第二天下午,党委扩大会在四楼小会议室召开。邀请安小华、宋晶晶列席。袁锋简洁地汇报了宏华摸底的情况;宋晶晶读了宏华的财务报表,强调共欠债3500万元;安小华念了宏华职工给袁锋的信。
曹正石说:“宏华的情况,我们大体已清楚了,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决策--并厂,还是不并厂?现在了解的情况和从前的情况有些出入。原来宏华的领导说欠债只有2000万元,现在核实是3500万元,比从前说的多出1500万元;柳一波的死原来已有定论,现在职工来信,还涉及经济问题,而且说宏华其他厂领导也有经济问题,这两条都是始料不及。但是,工人群众并厂的愿望一直都是强烈的,这一条是没有变化的。我认为前两条情况有些变化,只是量的变化,不是质的变化;我们不能因为量的变化而影响质的变化,这是哲学上的命题。在决策上我们要把握好这个命题:南方机床厂急需解决的是形成生产规模的问题,宏华机械厂急需解决的是寻找市场、等米下锅的问题。并厂后,南机的生产线部份转移到宏华去,两厂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宏华职工的工资也随之得到解决。至于欠债多了1500万元的问题,设身处地地为他们想一想,如果一开始接触就说实话,早把我们吓跑了,先结婚后说嫁妆,这是他们的策略。这个问题我们应向政府反映,享受兼并政策,该免的免,该减的减,争取减二免三的政策。至于职工来信反映宏华厂领导有经济问题,这个问题要重证据,写信的人又没有落姓名。处理要慎之又慎,也不能上报,上报一查就是一二年,我们经不起折腾。目前把这个问题放一放,要稳住阵脚,不能乱传播,避免节外生枝,影响稳定。现在稳定要放在第一位,只有在稳定的气氛中,才能顺利地实现并厂。我认为并厂迫在眉睫,只宜快不宜迟。”
“我同意曹厂长的意见。”党委书记肖雨亭环视了参加会议的人员一眼,慢条斯理地接着说:“并厂的信心不能动摇。不并厂,企业的发展就会滞后,这个机会我们要紧紧抓住,不能让这难得的机会从我们的手指缝里流走。再说,并厂的事我们两厂职代会都通过了;市领导也讲了话、表了态;市政府也备了案。箭在弦上,只能发不能收。我认为党委成员必须统一认识,促成并厂早日实现。”
党委的其他成员都一一地表态,同意曹正石的意见。
肖雨亭说,“我强调一下班子的纪律,今天会议有关宏华厂领导的问题,不能犯自由主义。”
曹正石说,“昨天晚上我想了许多问题:战争年代是拼搏的时代,随时有牺牲的可能。我们的前辈,拼着命熬过来了,为我们打下了江山,奠定了基础;而我们的时代,是创业的时代,我们这一辈人苦一点,累一点,多做点事,下一辈人就好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会议的气氛轻松了。团委书记柯小平说,“坐享其成,会不会把下一代宠坏了,变成垮了的一代呢?”
“不会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曹正石满怀信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