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毓琛宫。
大清早的,秋涵正指挥着桃蔓和桃蕊在内殿中翻翻找找,忽听得凝云唤她,忙跑进了屋。
“主子这就起了吗?怎么不多睡会儿?”秋涵最怕的事就是凝云晨起时皱着眉头。虽说她不是那种自己不高兴拿下人出气的娘娘,但每次她晨起时皱眉,都意味着有什么严重的事要来了。
“好不习惯啊。”她果然皱着眉。
秋涵知道她不习惯什么,抿嘴一乐。
“你这丫头,乐的是什么?”
“主子不习惯的又是什么?”
凝云脸一红,“越发纵了你了,皇上取笑我,你也取笑我吗?”
“奴婢哪敢?”秋涵见她舒展了眉头,轻松地道,“身边少了个人,主子自然是不习惯了。皇上连宠了主子四夜了,再这样下去于礼不合,昨夜没来其实是皇上保护主子,不想让主子被皇后挑着不是啊。”
凝云见她乐的开心,不由得也被感染了。主仆二人就这样乐着说了一会儿,桃蔓端进来洗脸水了。凝云洗了洗脸,开始对镜梳妆。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苍白,眼际也隐约地青黑着,看上去憔悴的很。
“昨夜皇上招了谁?”
“瑶贵人。昨天敬事房第一天上‘春夏秋冬’的牌子,上牌初日,临幸新人本就是不成文的规制。”
“‘春夏秋冬’四姬中,他果然先选了欧阳流莺。”她黯然道。该来的终究要来,要怪的话,就怪老天爷与她路凝云过不去,派来了这么个女子。
秋涵如何不懂她的担心?
“主子不是早就料到了吗?以皇上对怀欣皇后用情之深,是怎么也不会对瑶贵人视而不见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感到一丝落寞。
“不过依奴婢瞧,瑶贵人除了貌似之外,与怀欣皇后无半点相像。皇上一时情难自禁罢了,总会清醒过来的。”
秋涵见她低头不语,但并没有打断她,就知道自己并未受到责备,还可以再劝下去,“而且,瑶贵人性情温和贤淑,而不失高贵洒脱,奴婢觉得她不会对皇后献殷勤。”
凝云专心听着,觉得在理。欧阳流莺有这样的优势,如果与皇后结了盟,自己可是会有很大的麻烦。想到了皇后,她问道:“芳贵人的牌子仍是没有上吗?”
“没有。皇后似乎认定她是主子的人了。”
“她也配?”一想到这一点,凝云冷笑道,“不过是个自以为精明的刁蛮丫头,我会瞧上这样的人?”
“多半是佳容华下的火,皇后认为不得不防。”
佳容华。
自打复位以来,凝云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是没有一日忘记过佳容华做的好事的。精明的女人,虽然可惜了,但也要除。因此,凝云一直在暗中罗织可以扳倒她的罪名。其中最有分量的一条,就是下药害了兰才人,嫁祸于他人。
这不仅仅是为了扳倒佳容华,也是为了还雨溪和她一个清白。这些日子虽然龙胤还宠着她,似乎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但这心结还是结下了。如果积攒着不除,它可能会慢慢长大。发展到最后,如果再有人把什么别的污水泼到她的头上,便会立刻翻出来那笔旧帐,落井下石。
“雨溪现在怎么样?“凝云冷不丁问道。
“奴婢一直暗中关照着她,”虽然有些意外,但秋涵仍胸有成竹地答道,“那些日子主子对她很上心的样子,所以奴婢料定日后会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就一直注意了。”
“好丫头,不枉我调教了。”凝云赞道,“今晚找她来,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御书房。
龙篪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龙胤见到他甚是惊讶,原想他应该离京了才是,不知为什么又来了,而且还带着这样一副疑惑的表情。
龙篪也注意到了他不解的表情,于是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
“有一件事,不弄明白它,我是不能安心了。”
龙胤示意他说下去。
“昨天从御书房出来,我沿着寻常的路预备出宫,却……瞧见了一个人。”龙篪想了想,决定不告诉他的皇兄其实他是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偷看了那个人。
“哦?”龙胤看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觉得很不习惯。四弟一向是个直爽的人,他想。
“那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瞧着他为难的样子,龙胤突然明白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龙篪却见到的人。他当然明白,他也花了一段时间来适应。龙篪对珍儿虽然没有那样特殊的感情,但也在一起相处过。
“不用再说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他缓缓地道,脑海里浮现出了昨夜枕边人的面容。
“皇兄明白?”龙篪很惊讶。这样模糊的话他居然听得懂!
“是的,朕明白,”他痛苦地道,“她不是你认为她是的人。”要怎样掩盖自己的悲伤,还能让龙篪听懂呢?“她不是那个人。朕与你一样希望她是,但她不是。”
龙篪离开的时候,心中的疑团不但没有化解,反而更大了。眼见龙胤悲伤的表情,他不忍再逼问。
真是糟糕,要是他能清楚地回忆出来在哪里见过她就好了,他恼火地挠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