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着凝云走远了听不到,桃蕾才急急地拉住秋涵道:“秋涵姑姑,主子这不是又与皇上怄起气来了?你可别真这样回话。
桃蕊却不领情,哼道:“桃蕾妹妹你怎么这样灭自己威风?皇上给了主子多少气受,如今不该也来受受气,尝尝滋味?”
秋涵瞪她一眼,细指用力一点她额头。“你啊,怎么就如此不长进?主子嘴上是如此说,心中多希望皇上来疼来哄不是明摆的吗?上次那个巴掌仍是打不疼你。”
桃蕊气呼呼地道:“主子有气,让她打打也算是出气,桃蕊乐意!可如今还要主子去逢迎皇上,我替她不值!”
秋涵叹口气,丢给她个白眼,转身出去了。过了半晌,桃蕊还兀自气着,却忽见一个高大俊逸的身影走了进来,向寝殿张望着。再如何气,她是不敢当面拂逆的,因此慌忙见了礼,轻声道:“见过皇上。主子她……睡了。”
“外头也是这么说的……说是不舒服了,是么?”
龙胤点点头,在凝云的侍女面前终究端着些身份,语气仍是平静冷漠的,心中的担忧和愧疚就只凝在了那双俊目中。桃蕊低头垂眉,看不到他眼中透露的深情,只听得这不咸不淡的一句“不舒服”,心中就是一阵怒火蹿起,极力忍了,怏怏道:“是不舒服了。主子不舒服也不舒服惯了,何劳皇上费心呢?”这话已是夹枪带棒了,桃蕾见形势不对,只得推走了桃蕊,低头道:“主子许还没睡沉,奴婢去通报一声。”
龙胤止住她,沉声道:“朕自己去瞧便可,你们都下去吧。”
他不知自己多久没到毓琛宫的寝殿中来了,慢慢踱开几步,殿内紫藤花的熏泽便已扑衣,虽是凝雅淡香,却沁人心脾。淡红褪白,胭脂未涴,裹露掇其英,已却春光韶好,尤是花枝俏的娇艳花朵均不续其妙,惟有香远溢清的善蕴者,才当花中后冠。
寝殿的门紧紧闭着,不过自是挡不住龙胤。
轻声推门进去,她果然是睡了,远山黛青的素纹绲边寝袍着身,更显她仪静体柔。看她微微斜倚枕畔,长长的睫毛掩住了无数郁苦,颈上的伤痕有些惊心。
凝云听到门开了,心便提了起来,急急闭了眼,紧抿淡唇。耳畔只听得他叹了口气,接下来就是一阵鞋底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
半晌过去,竟再无任何声音,凝云略微放松了些,不敢睁眼去看,只道他终是走了,懊恼地微翘了唇,翻了个身,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今天一日倒也够累了呢,方才是装睡,现在却真是一阵阵困意袭来。她拉了拉身上的锦被,直盖到秀颔,就这样如小孩子一般沉沉睡去了。
次日晨起,身边果是无人,她有些委屈,起身下床,被窗口泻进的日光刺了眼,于是眯了水眸,眼角瞥见书桌上有什么,慢慢踱过去,却是一副画。
画上的人青袍淡雅,独倚枕畔,玉手托腮,轻灵娇美。如此柔情的笔触,轻轻拨着她心中忧然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