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泽宫。
数百个回合下来,二人都已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了。龙胤的剑锋再一次架在了李拓的喉咙上方,他赢了。他喘着气,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败将。
“复仇的感觉很好。”龙胤咬牙,“反正你的忠心依旧在龙晟那里,不如朕一剑结果了你……”
李拓一语不发。男子汉大丈夫,要杀便杀,难道要他摇尾乞怜吗?
“……或者,再留你一次,让你有生之年看到,朕会是个比龙晟强上百倍的皇帝。”龙胤手腕一动,剑打了个漂亮的螺旋,掉在一边。他朝李拓伸出手去。李拓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一种新的默契正在形成,既是君臣之间,也是挚交之间。
“谢谢。”龙胤诚恳道。
“谢什么?我并不曾让你。”李拓笑道。
“谢的就是你不曾让朕。”龙胤深深为自己的消沉捏了一把汗,“没有今天,朕不知道自己几时才能好。”
李拓笑笑。“这次来,本是有正经事的。既然你好了,我们就来说说正经事。”
走回御书房,李拓才把“正经事”细细道来。二人谈完时已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李拓方踏出正元殿门槛不久,一名内监便袍底生风地跑将进来。龙胤不悦。“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求皇上快去朋月宫瞧瞧吧,怕是要出人命了!”
龙胤一懔,想到珍儿仍时好时坏的病情,兼有几天前那次歇斯底里的发作,当下起了急,飞步出了正元殿。
此时,李拓刚从正元殿中出来,忽听得一女子娇声唤他。他惊喜地转过身:“秀殷?”
然而看到那个粉面含威的女子,他知道自己不仅认错了人,还说错了话。
然达琳。
她冷笑道:“驸马爷果然时时想着秀殷公主。皇兄没有挑错人。”
李拓抱拳道:“上次误会了公主,还请公主原谅。”
然达琳叹气。“事到如今,我原谅你又怎样?还不是一切已然来不及了。”她深情地看着李拓,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然而她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减少半分,反而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增加。“过的好吗?”
“托公主的福。”
“我才真是自作多情,”见他这样敷衍,竟无一丝交心之意,然达琳自嘲道,“一心想着,你若不好,我就一刀杀了那刁蛮公主,与你远走高飞。如今,是我多心了。从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你有娇妻,我也找个疼我的人嫁掉,却不好么?”
李拓不知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来做什么。”
“哦?”
“你要为自己谋取一个挥师北上的令箭。”看着李拓的表情,然达琳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要去!李拓,不要去!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我……我亦不能要求你在乎我的感受,可你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即使为她想想,你怎能如以前一样,一股劲儿的往前冲?”
“公主并不能理解我。”李拓坚定地昂首看着远方。他对然达琳的真情千分的愧疚,万分的感激。他亦知道当初她就是为了阻止皇帝派他北上而自请退婚,断送了她自己的幸福和企盼。
“我只想你好好的活着。”
“我无福消受公主的好意。今日敢劝公主一句,忘了李拓吧,这世上有更配的起公主的人。”
李拓离去,只剩下然达琳一人站在黑暗中,流着泪自语道:“我竟为你死了,你也不会为我动半点情吧!真真是个无情之人!偏偏我就是放不下,这可如何是好?”
朋月宫。
侍卫们瞧着路贤妃面对他们冷冷的剑舌,竟纹丝不动,毫不退缩。太皇太后纵是说一切后果由她承担,可贤妃手上拿的是真真的煊帝御赐物,若有冲撞,万一再生变数,他们谁的脑袋也保不住。因此他们只虎视眈眈地瞧着,并不贸然上前,只想象着若能在那如雪似玉的明肌细肤上划出数道血痕来是何感觉。
太皇太后见他们退缩,心下起急,此时救珍儿心切,竟再不管那许多,当下抽手夺过身旁侍卫的剑,搁在了凝云的细颈边。
她仍不退缩。
珍儿痛苦的呻吟让她再无办法,手举剑落,眼看已擦到了凝云的肌肤,却见一个明黄的人影闪过,将凝云拉下了剑口。
龙胤。
“这是在做什么?”
凝云只觉颈上火辣辣地痛,温黏的液体流出,想是剑锋仍擦破了她些皮肉。一阵颤痛的晕眩,刚刚略微清醒了些,她便要挣脱龙胤的手,仍挡在殿门前。龙胤铁青着脸,紧紧箍住她的纤腰,强迫她面对自己。她见太皇太后已要下令人冲进去了,心急地去推龙胤。“你……你快叫他们停下!众生殿,尚瑾……你见识过的!如今,仍是……快叫他们停下!”
龙胤一怔,立时便明白了发生的事,连忙飞身也挡在殿门前,只是手里仍紧紧拉着凝云。
侍卫们见如今不是一块“如面圣”的玉牌挡在面前,却是真真的“圣”了,登时不敢再冲,齐齐跪倒在地。
“胤儿!你怎么被这个女人蛊惑至此!”太皇太后只觉天旋地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