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困兽之斗
艾火军一听到东涵的“阿嚏”,便知不妙。果然,只听那张清说道:“是哪位朋友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方便出来一见?”说话间,伸手在尔东华的后脑上一拍,尔东华晕倒过去,剩下三人齐向这边望了过来。
艾火军刚才听到这四人相互扯皮,已了解事情始末,又知道张清此人心狠手辣,一个不好,可能就会心生歹念。他如果是孤身一人,自然不怕这四人,要知道单论武功,这四人联手他也不惧,但是如今他带了东涵。
如果当真动起手来,绝对不是三招两势就能解决的。稍有分心,若是让东涵被击中一腿一脚,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这时,那张清向其他两人打了个眼色,向他包抄过来。艾火军干笑一声,说道:“原来是张队长和吴镇长,没想到在这雪山之上还能偶遇田园镇故人,当真是不胜之喜啊!”说着从树后走了出来。
张清等人一见走出来的居然是艾火军,都吃了一惊,脚下也是一顿。艾火军随意走了几步,却已经避开了三人的包围圈,脚下踩了个歪八字,眼睛却已经瞄准了那吴秋明一侧。若这几人因为被自己撞破了秘密,而恼羞成怒的冲上来动手,他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这个武功最弱的做人质,到时要进要退也多了几分依仗。
张清看着艾火军,他已经见到艾火军背后似乎背的有人,想到刚才那声“阿嚏”声音清脆,明显是孩童的声音,莫非那背后的是他女儿艾娟儿?
他对艾火军的身手十分忌惮,尽管看到艾火军背着一人,自己三人上去围攻,胜负只怕也不过五五之数。再者吴柄元父子二人也是心狠手辣之辈,尤其是吴秋明,年纪虽小,却心思深沉,诡计百出。若是这父子二人出了什么状况,只怕自己难以幸免。
突然那吴秋明向艾火军行了一礼,笑道:“原来是艾叔叔,侄儿吴秋明有礼了。”
艾火军道:“侄儿年少有为,实在让人佩服,你喊我叔叔,我可当不起。”吴柄元笑道:“哈哈,好了好了,大家都是田园镇出来的,也都是兄弟,不用太客气了。”边说边向吴秋明靠近了几步。
吴秋明退后两步,也道:“艾叔叔,刚才我等几人是在开玩笑,并不是真的要对尔东叔不利。对了,不知道您家娟儿妹妹是否身体不适,刚才我似乎听到她咳嗽的声音,我身上还带了些药,不如我们找个避风的所在,先给娟儿妹妹治病如何?”
艾火军黯然道:“娟儿已经不在了!”那吴秋明和****元、张清对望一眼,都惊奇不已。
还是吴秋明安慰道:“娟儿妹妹天真善良,将来必定也会投胎到一户好人家的,艾叔叔您请节哀啊!”那吴柄元接口问道:“那你背后背的何人?”
艾火军轻柔的拍了拍东涵的后背,缓缓说道:“这是东烈的孩子东涵,东烈为了救我,被贼人杀死,他的孩子我会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将来更是要教他养他,让这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以报答东烈二弟的救命之恩。谁要是要动他,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东涵将这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下生出一丝暖意。
吴秋明顿了一顿,又道:“艾叔叔说哪里话,我们怎么会对东涵弟弟不利呢?他是您的侄儿,可也是我们田园镇出来的子弟啊,我们爱护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害他呢?”他口里说着话,脚下却没有停着,不经意中已经站到了张清的旁边。
此时吴秋明、吴柄元和张清已经站到了一起,看来这三人也防备艾火军暴起伤人,知道现在只有站在一起才能有胜算。艾火军却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这面前的三人。一时间,场面安静了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突然东涵脸上一凉,原来是下起了鹅毛大雪。转眼之间,几人身上都落满了厚厚的一层雪花。
四人正在各自思量,突然听到声声怒吼传来,声音逐渐响亮。然后一个十分壮实的白影从不远的坡上冲了下来,那白影脚步沉重之极,直震得雪花四散。
几人急忙寻找地方躲避,心中都想:我怎么忘记还有这畜生了。那白影也不知道是何怪物,速度居然快极,只片刻工夫就向几人藏身之处扑来,首当其冲的便是张清。
那怪物四肢并用,挥舞之间便起了一阵劲风,扫起满地的雪花。张清被四散的雪花砸在脸上,只觉得劲力十足,心中又惊又怕,原来的冷静已经荡然无存,只得一个懒驴打滚,躲了开去。
他大声道:“还不出手,难道都想死在这里吗?”其余几人纷纷拿出兵器,向那怪物围攻过去。
艾火军抽出腰间的一把铁剑,连连向那野兽刺出。吴柄元和吴秋明一人手上拿着一根一端削尖的木棍,一人手持一把匕首,也不敢留手。
张清怒吼连连,雪地映着模糊的微光,只见那野兽时而出掌,时而用身体撞击,他已经多处受伤,鲜血点点,洒落了一地,张清腰间本来挂着一把钢刀,但那野兽攻击正猛,他居然无法得空抽出。
艾火军一剑刺出,正刺在那野兽身上,只听“噹”的一声,竟然无法寸进。心下一凛。那野兽挥掌反击,居然一把铁剑抓来,艾火军手臂缩回再刺,正刺中那野兽掌心,又听“噹”的一声,显然也未建功。
那野兽怒极,腰杆一挺,居然直立而起,脚掌踢出。艾火军腹部剧痛,倒飞摔出。吴柄元眼见艾火军刺那野兽手掌不入,只得用木棍刺那野兽的腰间,谁知那野兽随意转了一转,便已然避开。
吴秋明从侧面刺那野兽的腋下,那野兽巨掌拍出,正拍在吴秋明的匕首上。匕首倒卷而回,却插到了吴秋明右肩之上,几人只听“咔嚓”一声,显然肩膀骨头也已经折了。
吴秋明一声惨叫,委顿在地。吴柄元大惊,只喊:“明儿,明儿,你怎样了?”夜色之中,看不清吴秋明脸色,但听他惨哼不止,显然受伤不轻。
那野兽一脚踢出,正中吴秋明头上,吴秋明向后跌出,惨叫戛然而止,就此生死不知。
吴柄元心急如焚,急冲冲的挥着木棍,劈头盖脸的打向那野兽,那野兽也不抵挡,只是双掌挥动间,就拍在那木棍之上,“咔嚓”一声,木棍已经断成两截。
吴柄元眼见吴秋明再无声息,对这野兽痛恨已极。只见他状若疯虎,不住用两截断开的短棍往哪野兽身上乱打乱刺,忽听“噗嗤”一声,那削尖的短棍刺进了那野兽腹部,鲜血飞溅而出,正洒在****元的脸上。
吴柄元还没来得及擦拭,就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倒提起来。那野兽双臂一拉吴柄元的双脚,就将吴柄元从中间撕成了两段,“哗啦”一声,鲜血洒在那白色的野兽身上。
那野兽将吴柄元的两截尸身扔到地上,狂吼一声。夜色之中,它的白毛已然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看起来当真恐怖异常。
张清抽出钢刀,合身扑上,只听到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声,显然张清已全无保留,全力出手。但是那怪兽凶悍无比,居然能赤手接刀,张清攻出的十数刀,居然都无功而返。
艾火军听到响动,十分焦急。东涵低声道:“艾伯伯,你放下我吧,这样你才好全力杀这野兽。”
艾火军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东涵,左手提剑,向那野兽疾扑过去。那野兽正与张清厮打,张清已经知道那野兽手掌脚掌必有古怪,已经改劈为削,此时正刀刀避开那野兽的手掌脚掌,却总是削向那野兽的腹部要害之处。
艾火军也是如此,两人这一联手,那野兽登时吃亏不小,身上已然被刺破数处。那野兽动作虽然迅捷无比,但艾火军和张清两人一刀一剑,配合极好。那野兽尽管怒吼不止,但一时之间却也对这两人无可奈何。
艾火军身随意转,剑出如风,将自己的拿手绝技《天痕剑法》反反复复使了三遍,虽然让那野兽受伤无数,却并未伤及其要害。
他越打越觉自己气力不足,心中不免有些浮躁起来。张清武艺比不上艾火军,其境况比之艾火军更是不堪。两人越打越心惊,只想转身逃开,只是那野兽闻到了血腥味,凶性大发,对二人穷追猛打,两人连转身逃开也是无法做到。
张清想到自己千辛万苦逃出了田园镇,居然要丧命于此,也是气闷不已。他正在寻思脱身之计,便见那野兽身形一晃,双掌中突然伸出了长长的利爪。
利爪如刀,劲力如风,张清心中一惊,急忙抽身后退。那野兽一跃而起,利爪挥落。
张清钢刀上举,奋力一挡,当的一声,那钢刀被利爪抓成了数段。张清大惊,脚下一滑,就此倒在了地上,那野兽却伸掌一抓,就要将张清双脚抓住。张清往前一扑,正好扑进了那野兽怀中。他不及多想,将手中断刀猛力向上一戳,却正戳入了那野兽的一只眼睛。
那野兽一声嚎叫,双爪在身前狂抓,不巧划到了张清的咽喉。张清全身巨震,咽喉处鲜血不住冒出。
他猛力吸气,但咽喉已经断开,却只是不能,身子一挺,就此不动。
艾火军趁那野兽慌乱之际,就地一滚,正滚到了那野兽身下。他运起全身内力,长剑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影,却绕过了那野兽的双臂,诡异的猛刺而出。
只听得“呲”的一声,那长剑就此刺穿了那野兽的腹部,他又将长剑向上一拉,竟然将那野兽的腹部拉开好大一道口子。
这野兽也是凶悍异常,它虽然受了重伤,却仍然挥爪向下急抓。艾火军急忙撒手撤剑,但已慢了片刻。“刺啦”一声,他只觉右手手腕一痛,整个右手已从手腕处断开,落到了雪地之中。
艾火军忍痛向旁边滚开,那野兽一边大声咆哮,一边追赶不歇,全然不顾自己的半截肠子已经从伤口中掉了出来。
艾火军躲避之中根本无法站起身来,只得在雪地中连连翻滚。地上的雪都沾在了他的身上,那雪沾的越来越多,他滚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心下只是暗暗叫苦。
谁知如此一来,却反而救了他,因为翻滚之间他居然成了一个大雪球。那野兽对着雪球不停挥动爪子,那雪球一边胀大,一边又被野兽削成雪沫,四处飞散。一人一兽厮打之间,已经滚出了数十丈之遥。
艾火军身处雪球之中,已经无法看清外界情形,只是感觉那野兽利爪不停推动。头晕目眩之间,雪球竟然迅速滚动起来,他心中一惊,突然感觉后脑一阵剧痛,就此人事不知。
雪仍然下个不停,但雪山之上却安静了下来,气氛显得十分诡异。东涵一动不动,身上的积雪越来越多,竟整个被埋在雪中。幸亏他裹了厚厚的数层棉袄,感觉也并不是那么寒冷。夜色渐深,他脑中昏沉,就此昏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东涵被一阵欢快的笑声惊醒过来,只听有人边笑边道:“姓张的,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不是要老子的命吗?现在笑到最后的是我,不是你,你不是要杀我吗,我让你杀,我让你杀,哈哈,哈哈……!”听声音他一边笑一边似乎在用脚踹什么。
东涵却已经听出,这大笑之人竟然就是那先前被张清打昏过去的尔东华。他也知道此人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心下暗暗警惕,尽管感觉身上已经恢复了知觉和力气,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只听那尔东华边骂边踹了一会,似乎有些累了,就自言自语道:“姓张的死了,两个姓吴的不知道如何了?说不定也已经被坡下的野猿熊杀掉了。”然后听到一阵翻雪的声音,过了半晌,尔东华惊喜的叫了一声:“找到了,是姓吴的,怎么只有……,呕……呕……”
过了好一会,尔东华似乎才回过神来,只听他又干呕几声,咒骂不已:“妈的,死就死了,还要死的那么恶心,真是死都要和我作对。”仿佛吴柄元被撕成两半也得罪了他。
尔东华又道:“镇长了不起啊,我呸……对了,还有那个小兔崽子呢?昨天就是那个小兔崽子想出那鬼主意,居然要杀我。啊!原来就在这里了,咦,居然被冻死了,好啊好啊,死得好死得妙。”
然后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在翻找些什么,接着就是“刺啦刺啦”的声音,好像他在撕开布料,又过得片刻,听到他欢喜的道:“在这里了,嘿嘿,小兔崽子,你以为藏在你的衣服里面,我就找不到了,我呸……,任你奸似鬼,也该知道这姜是老的辣,啊哈,老的辣啊老的辣……。”这人一高兴起来,居然一边合着拍子,一边唱了起来。
东涵耳听尔东华又寻找了一阵,才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听到一阵“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声音渐小,显然已经远去。
过了许久,东涵确定尔东华已经离开,这才扒开堆在身上的厚厚积雪,缓缓爬了起来了。
他顺着斜坡小心翼翼的从坡上滑下,终于寻到艾火军。他小心翼翼的将艾火军周身的雪扒开,只见艾火军全身布满利爪的伤痕,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划开多处,内衬的棉絮都散落了出来。
最严重的是右手,居然齐腕而断,只是天气冰冷,伤口处已经结成了血块。后脑处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幸而并未破骨而入。东涵低声喊道:“艾伯伯……”艾火军全无动静。
东涵见艾伯伯伤重至此,伤心的流泪不止。他将散落在地的树枝收集起来,抱到坡下,在艾火军身侧堆成一堆,再从艾火军怀里找到火刀火石,将树枝点燃。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色中,只听到篝火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黑暗中时而传来吼叫咆哮的声音,他只觉害怕之极,不自觉的就将整个身子靠近了艾火军,而后沉沉睡去。
次日早上,东涵探了探艾火军的鼻息,发现艾火军的气息渐渐稳定,显然伤势已经控制住了。
他心中寻思:这雪山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凶猛的野兽,万一我跑远了,说不定会遇到。最好艾伯伯能赶快醒来,漫天神佛,轻保佑我的艾伯伯赶快醒来……
东涵干脆向天地拜了起来,他一个孩童,也不知道天地之间是不是真有神仙,只是心中觉得只要能让艾伯伯醒过来,自己愿意做任何事。
也许是东涵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感动了漫天神佛,这一夜睡至后半夜的时候,艾火军居然真的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