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修习内功
艾火军从昏迷中醒来时，已是后半夜，他刚欲翻身，就觉怀里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子，正在瑟瑟发抖。只见东涵缩成一团，身上的棉袄翻出许多褶皱，双手紧紧拉着自己胸前的衣襟，脸上兀自带着泪痕，倔强的小脸上满是泥土的痕迹，不觉心中一痛。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虽然失去了右手，武功要大打折扣，却也不妨。又运转了一下内力，只觉不畅，原来已经伤了督脉数个穴道，内力运转至此时，显得有些阻滞，不过以他的估计，将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正在此时，东涵却醒了过来，他看到艾火军之后，满脸都是喜色，道：“艾伯伯，你醒了。”
艾火军柔声道：“嗯，涵儿，你受苦了。”东涵闻言“哇”的哭出声来，伏在艾火军的怀中凄声道：“艾伯伯，我好害怕，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艾火军只得轻声安慰，东涵只是哭个不停。哭了一阵，东涵猛然想起艾火军昏迷了一天一夜，只怕此时也是虚弱之极，便收起泪水，寻出包裹中的干粮与艾火军分食。
艾火军见他忙东忙西，尽管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却显然对自己的关心却发自肺腑，不由心中一阵温暖。
两人吃过了东西，东涵问道：“艾伯伯，您知道是谁杀了我爹爹吗？”
艾火军怕他伤心，早已编好了借口，安慰道：“那天我见到你爹他砍死了几个贼人，然后夺了那贼人的马，好像往北逃走了。至于先前我跟吴秋明说，你爹爹已经被人杀死。那是骗他们的。”
东涵“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只听他担心的说：“哎呀，要是爹爹逃出去了，现在肯定着急找我，要是他回到田园镇找不到我，那不是很伤心，不行，我们这就回田园镇吧！我要在家里等他回来找我。”
艾火军心中一痛，沉声道：“这就不用了，你爹走之前托我照顾你，他说他要去雪灵国国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要我带你先往南走，还说他办完了事情，就会来寻找我们，让你不用担心。”
东涵闻言“嗯”了一声，然后缓缓坐了下来。艾火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相信了自己的话，脑中却又想起张清等人的遭遇。毕竟都是田园镇出来的，他也忍不住黯然。
过了一会，东涵又问道：“艾伯伯，那天我见你就地一滚，就将长剑刺入了那野兽的腹部，那是什么招数？”
艾火军想起那日境况危急之时，自己危急之中，使出了天痕剑法中最难学会的一招“龙衮惊天”，终于重创了那野兽。于是道：“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一套剑法，这套剑法一共十五招，每一招都有一个‘天’字，又叫做‘天痕剑法’，意指剑法威力很大，每一招都似乎要将天刺出一条裂痕。我当时用的，就是其中的一招‘龙衮惊天’。”
东涵眼睛一亮，起身问道：“好厉害的剑法，我能不能学？”
艾火军道：“当然可以，等你长大了，到了十三四岁，力气再大些，学这套剑法肯定可以的。”
东涵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低头又问道：“还要等那么久才能学吗？我真想能快快长大，将来也像艾伯伯您一样，成为一个武艺高强的大英雄。”
艾火军自嘲的想道：“我哪里是什么大英雄，要是大英雄，当年何至于因为得罪了仇家，被追杀的如丧家之犬，最后躲在偏远的雪灵国才得以幸免于难。”
又想：“他小小年纪，为何对武艺如此感兴趣？对了，他虽然年纪尚小，不能学天痕剑法，但是内功心法却是可以学的，当年师父传我的那套口诀，限于我自己的悟性有限，只学了前四层，离第九层境界还差的远，如果他悟性够好，也许能练成也说不定，我且试他一试。”想到这里，他问道：“东涵，你想学功夫吗？”
东涵想也不想就道：“当然想学。”艾火军道：“如今你年纪太小，学我的那些刚猛的剑法是不行的。”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我另外有一套强身健体的法诀，练成后不但百病不侵，而且能让你的力气变的更大，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学呢？”
东涵听到那法诀只能强身健体，本已失去兴趣，又听到能让自己的力气变的更大，说不定自己练成后，就可以早日学“天痕剑法”了，又高兴起来，忙道：“好啊好啊！我愿意。”
艾火军继续说道：“你先别忙着高兴，要学这法诀，却有两个难处。”东涵紧张的问道：“是什么？”
艾火军叹了口气，定睛望着东涵道：“第一个难处就是，师父当年传我这套法诀时曾经说过，这套法诀只能传给我的徒儿或者孩儿。”东涵闻言立刻爬起身来，跪倒在地，向艾火军磕了三个响头，口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艾火军忙道：“好了，以后记住，你我虽然名为师徒，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仍然叫我伯伯就好。”顿了一下，又道：“既然你拜我为师，那我们这一派的名称来历你必须记清楚了，我们这一派是五百多年前一位奇人，叫做恨天客的人所创，江湖上人称无天派，取无法无天之意，那位恨天客虽然行事放荡不羁，却是天纵奇才，他年少时本来是一个小商人家庶出的小儿子，之前一直非常平凡，一直到他三十有六，居然都一事无成。但不知道他突然遇到了什么机缘巧合，居然在他三十七岁那年练成了神功，并在江湖上做出了几件大事，因此成名，‘恨天客’的外号就是江湖上的朋友送给他的。”
东涵“啧啧”赞叹道：“祖师爷好生了不起，那后来呢？”
艾火军接着道：“后来他收了两个弟子，将武艺传给他的两个弟子后，就说自己要去外面见识见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他的两个弟子也是悟性奇高，将恨天客的武艺精髓发挥的淋漓尽致，后来更是遵照师父的意愿，创立了‘无天派’。”
东涵听到前辈高人的传奇故事，早已经心旌神摇，忙道：“艾伯伯，侄儿记住了。”又问：“那艾伯伯，您说的另外一个难处是什么？”
艾火军缓缓站起身来，不无遗憾的道：“我这法诀共有九层，虽然厉害无匹，但是当年我悟性有限，我师父只传给我前面六层的口诀和心法，并告诉我只有修炼到六层圆满，才能去取后面的三层功法。也就是说，这功法实际上是不完整的，你还愿意学吗？”
东涵想了一想，问道：“艾伯伯，我看你如此厉害，你的口诀到底修炼到几层了啊？”
艾火军微笑道：“你师父我资质有限，如今才练成第四层。”
东涵心下寻思：“练成第四层就已经如此厉害，那就算我拿不到后面三层的口诀和心法，只需要将前面六层练成，应该也很厉害了吧！”想到此处，心中就此拿定了主意，他又郑重的向艾火军磕了三个响头，真诚的对艾火军说道：“艾伯伯，侄儿愿意学习这门法诀，请伯伯教我。”
艾火军忙扶起东涵，道：“既然你愿意学，我自然乐意教你，你记住，这门神功的名字叫做《乾天神诀》。”
东涵道：“艾伯伯，您什么时候教我？”
艾火军道：“来日方长，不需急在一时。天亮后我们就往南走，路上左右无事，慢慢学就是了。”东涵点头称是。
艾火军又道：“教你之前，你需要记住，武功二字，分开来看就是‘武艺’和‘功力’，也有人称之为外功和内功，这两者中最重要的又是内功，自来就有‘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的说法。但是，无论是外功还是内功，都必须要坚持修习，没有一样是能够速成的。”
东涵道：“伯伯，侄儿记住了。”
艾火军又道：“很好，《乾天神诀》是上乘的内功心法，而自来修习内功，都必须从想方设法打通‘任督’二脉，你可知道什么是‘任脉’和‘督脉’？”
东涵道：“正要向伯伯请教。”
艾火军道：“任脉起于小腹内，从此处由下而出，向上行于此处，沿着腹内，向上经过关元等穴，到咽喉部，再上行环绕口唇，经过面部，进入目眶下，其中依次经过会阴、曲骨、中级、关元、阴交、下脘、中脘、上脘、天突、廉泉、承浆诸穴。”边讲解边用手指出东涵诸穴，以便东涵认清穴位。
过不多时，东方泛白，新的一天开始了。两人收拾好行装，径往南面而行，路过山坡时，两人本想将张清三人的尸体掩埋起来，谁知三人的尸体却不知去向。
这雪山之上那么多的野兽，只怕三人的尸骨已然被野兽叼走了。两人一阵唏嘘，不敢多看，直接上路了。路上艾火军又教东涵如何捕猎，如何设陷阱，将打猎的那一套也教给了他。
就这样，两人白天赶路，时而猎杀几只雪兔、雪鸡的，既可让东涵体会猎人的技巧，也可解决口腹之欲，晚上则教他修习内功。
艾火军教完了任脉，又将督脉的线路及相关穴位讲解了一遍。东涵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记性却好，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直接向艾火军请教，总算明白了大半。
艾火军又将除任督二脉外的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这六脉一一讲解清楚。
如此一来，过得十数日，什么奇经八脉的穴位、线路等东涵都已记得纯熟无比。然后艾火军又将正经十二脉的穴位传授给东涵，待得东涵记住所有穴位，他才教东涵如何吐纳，一边还认真示范。
师徒二人一人教的认真，一人学的仔细，也不知道岁月匆匆，转眼之间半年过去了。
东涵终于将《乾天神诀》第一层练成，也终于明白什么是内功。原来所谓内力，就是在一呼一吸之间，体内便会产生许多真气，而这些暖洋洋的真气在各经脉中周天运转，最后沉至丹田。
刚开始修习法诀时，东涵因为无法把握呼吸的节奏，总是出错。后来沉下心来，这才终于在体内产生了丝丝热气，他不知这些热气便是真气，也就是内力，便向艾火军请教。
艾火军告诉他，这有节奏的一呼一吸正是江湖人称的吐纳，产生的热气就是内力了。只需坚持练功，便可以提升内力了。
东涵心中谨记坚持二字，终于在一个半月之后发现，真气的量的确是在慢慢提升，尽管提升缓慢，但这种变化他却能清楚的告知。
将第一层练至小成后，东涵感觉身体力气大了许多，在雪地上走路时便捷了不少。
艾火军经过半年的休养，外伤已然恢复如初，只是内伤却总是差了一步。他也不以为意，若能遇到什么机遇使内伤恢复自然是好，否则让经脉慢慢恢复也无不可。
这一日，艾火军突然东涵叫道：“伯伯，您看那边是什么。”艾火军顺着东涵手指指向，就见到密林之中，居然升腾起一片雾气。他急忙过去，只见一片茂密的树木之间，有一个大约二丈见方的池子，池中雾气升腾。
他手探池水，只觉触手略烫，不禁喜出望外的对东涵道：“这是温泉，真没有想到在这大雪山之上还有如此绝佳的所在。”这温泉对他的内伤愈合有莫大的好处，若是在此处练功，他的内力将更上一层楼，说不定能迈过第五层，直接进入第六层的境界。
艾火军大喜过望，对东涵道：“涵儿，你若在这温泉中吐纳，必能大大的提升修炼速度。”东涵半信半疑间，脱下皮袄皮帽，只穿小衣，跳了下去。
东涵一入水，便感觉周身一热，不觉手足无措起来。艾火军道：“抱神归一，凝神静脉，周身运气，沉于丹田。你且试试。”
他依着艾火军的口诀，在温泉岸边盘膝而坐，开始吐纳起来。这一运功，顿时感觉体内的内力果然速度快了不少。东涵心中一喜，渐渐心神宁静，忘却外物，开始凝练起了真气。
艾火军哈哈一笑，也跳入了温泉，开始缓缓吐纳，以便将内伤彻底治愈。过得一个时辰，艾火军全身内力沸腾，犹如万马奔腾，周身更是雾气四溢，连池水也变的更加滚烫起来，显然运功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突然之间，艾火军听到东涵惊叫了一声，声音中充满着痛苦之意。他睁眼一看，就见到东涵被人从背后制住，一把匕首正抵在他脖子上，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艾火军内气顿时岔了三分，他运行内功正到紧要关头，此时得见此情此景，一时又是着急，又是愤怒。
那挟持东涵之人“哈哈”笑了数声，这才阴阳怪气的道：“火军兄，久违了。”艾火军压住内息，沉声道：“尔东兄，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原来那挟持东涵之人正是当日逃脱兽掌的尔东华。尔东华左手捏住东涵下巴，向后退了几步，这才喜形于色的道：“我当然活的好好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当日张清那个匹夫和吴秋明那个小子设计害我，若不是火军兄你及时出现，哪还有今日的我，哈哈……”笑声中透露出无尽得意。
艾火军道：“如此说来，你真该好好谢谢涵儿才是，那日若不是他，我也不会那么巧就救了你。”
尔东华口中“啧啧”不已，道：“不错，很好。”也不知是说艾火军，还是在赞叹东涵。艾火军又道：“我们二人与尔东兄弟近日无怨、往日无仇，却不知道尔东兄突然拿住涵儿，究竟是何意思？”说着将内息缓缓调匀。
尔东华道：“你说我们近日无怨，我同意，但是往日无愁可就未必了。”艾火军道：“哦？我与尔东兄在田园镇时连话也没有多说几句，我何时得罪于你了？”
尔东华咬牙道：“哼，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你不记得就让我来告诉你，当日你到田园镇的时候，还是我引荐你进猎人队的。你可还记得？”艾火军道：“我当然记得，到今天我还十分感谢尔东兄你。”
尔东华突然焦躁起来，他尖叫道：“放屁，放屁，你什么时候记得了？既然你感激我，为什么我苦求你传我内功心法，你却只是不肯？”
艾火军愕然道：“我当日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这内功心法是师门所传，不能轻传外人，师命不可违啊！”尔东华道：“是了是了，当日你就是这样跟我说的，我还记得你这语气。”
艾火军叹道：“难怪从那之后，你就渐渐疏远我，还在其他人面前说我的是非。”
尔东华咬牙切齿的又道：“此事也就罢了，那为什么后来我让你用内功救我家彤儿，你却又推三阻四，不肯尽力而为，让我家彤儿惨死在我怀里？她才三岁啊，若是活着，也该有这小子这么大了。”说着手上力道大了几分，东涵呼吸困难，忍不住“啊”了一声。
艾火军见尔东华手中匕首颤动不已，生怕他一个错手，东涵就此性命不保，忙道：“慢来，尔东兄，你家彤儿的伤势我已经竭尽全力，她的伤乃是中毒，你来找我时她中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我确实是无可奈何，绝非用谎言欺你。”尔东华尖叫道：“你说谎……”说着摇头不已，显然只是不信。
尔东华忌惮艾火军功夫了得，挟持着东涵往后又退了几步。其实艾火军先前一惊，内息已岔，此时全身内力躁动不已，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尔东华虽见艾火军并无动作，此时亦是不敢放松，只是将东涵紧紧箍住。东涵咽喉被勒，脸上涨的通红。
艾火军眼见尔东华行为癫狂，急道：“尔东兄，过往之事，全是我的不是，你放开涵儿，我任你处置，切莫伤了他，他一个小小孩童，对你毫无威胁，你拿住他又有什么好处？”
尔东华“哼”了一声，道：“你终于知道错了，但此时求饶，却已经晚了。”说着往后又退了两步，怪笑道：“你似乎很紧张他嘛！难道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艾火军大怒，喝道：“胡说八道，这是东烈的孩儿，这孩子孤苦伶仃，我只是想让他好好活着而已。”
尔东华却笑道：“很好很好，你生气了，你紧张了，哈哈，你越是紧张生气，我就越是高兴，也越是说明他对你很重要。当年你不救我家彤儿，让我家宝贝就此痛死在我怀中，今日我也要以牙还牙，让这个野种也死在你面前，让你也感受一下痛失至亲的滋味。”
艾火军急道：“不要，这个真不是我的孩儿，你……求你不要伤他。”尔东华大笑道：“我不但要伤害他，还要慢慢的来，我要连续刺他一百刀，却不让他一刀便死，哈哈哈，一百刀，我要一边听他的惨叫，一边欣赏你痛不欲生的模样。”说着将右手轻挥，就要刺向东涵的后腰。
艾火军眼见形势危急，再也不敢犹豫，强行运起全身内力。只听到“噗”的一声，他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人却就此一跃而起。
尔东华见艾火军突然吐血，手下不禁一缓。艾火军人在空中就已经抽出了长剑，挥手掷出，而后合身扑上。
尔东华急切间右手匕首挥出格挡，速度却慢了些。“哧”的一声，长剑已经将他身体右肩刺穿。
艾火军扑到尔东华身前，右臂卡住尔东华右手，左手成拳，中指突出，正击在尔东华右边太阳穴上。尔东华惨叫一声，双眼凸出，身体渐渐软倒。
东涵被制住多时，此时得救，心中仍然“突突”乱跳，只觉得手脚发软，一屁股就坐倒在地。
艾火军左手拳掌连出，不断击打在尔东华身体要害之上，尔东华全身抽搐，连惨叫声也已无法发出，显然已经气绝。
过得片刻，东涵听到击打声忽然止歇，心知有异，侧头望去。只见艾火军正缓缓软倒，口中鲜血不住喷出，气息奄奄，显然性命只在顷刻之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