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嘉州出发,沿着大渡河往南而行,到达盐泉村原本就费不了多少的光景,更何况,又这严家提供的最好的船只,这一路行来,更加的是一番风顺,大约五六个时辰,便已经能隐约的看到那细小村落的影子,当然了,南北之间算是和平的发展了五十余年,无论是那方面都得到了复苏,甚至超过了昔日的全盛时期,这样一来,这交流送往,货物周转,甚至是游人骚客,自然要比以往多上几分,再加上这大渡河原本就是连接嘉州和洛都两座边境大城的要道所在,这盐泉村又算得上是大渡河中,少有可以供游客们停步歇足的地方,自然是受惠不浅,以往只算得上是个零星几户人家散落的小村落,发展到现在,也算得上是有模有样,甚至还有了自己的一条生意道,当然了,这里最为显眼的建筑,还是那座靠近河边的客栈。
站在船头,齐轩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客栈的影子透过傍晚的余晖洒落了出来,全竹打造的客栈形体,透过这阳光的折射,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光彩,就算说是金碧辉煌也没有丝毫的夸张之处,让人不由得有种心驰神往的感觉,当然了,这原本也算得上是这盐泉村的一景,生意人嘛,原本就很擅长捕捉这些奇妙点,建立起来,自然能够更好的吸引客人几分,毕竟客栈这种东西,要的是人气,这人只要一躲起来,那其他的生意,也都自然跟着好做了起来,关键的是,就算是建造这么一座竹楼,也花费不了多少的银子,就地取材,因地适宜,每一点都可谓是彰显都好了极处,甚至就连齐轩站立在客栈前的时候,都还有种忍不住想要去打量一番的感觉。
“客官,你们里面请,敢问就你们两位,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呢?”一个满是笑容的店小二迎了上来,既然已经到了黄昏,也算得上是生意的高峰期,当然了,看着那艏偌大的客船,装饰又极为的奢华,店小二自然知道这两个人是那种有钱的主,开店做生意嘛,原本就是为了赚这种东西,所以这一刻,店小二的神情显得十分的恭敬,满脸都是堆满了笑意,齐轩倒是很配合的同他笑了笑,但也没有说话,这里毕竟他不熟,第二呢,有方齐山在,这些也轮不到他来做安排不是,见这少年不答话,那店小二也多半知道了些什么,这目光自然的转移到了老者的身上,只见这个老人的目光,似乎还在打量着些什么,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多少让店小二觉得有些尴尬的味道,这要是换做了常人,恐怕早已经生了气,可这店小二不同,别说是这般的不理睬,就算是你这个时候打他骂他,他都能给你堆出一脸的笑容来,干一行那就得敬一行,这可是出来混的一种规矩,很显然,在这方面,这店小二可是一名好手,自然比齐轩还有方齐山要在行几分,所以这一刻,他又轻声的问了一句:“客官,敢问你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都不是!”这一次,方齐山算是反应了过来,他的目光停留在店小二身上的时候,也微微的带着一种笑意的姿态,北邙山汇中隐居了这么多年,别的什么没有领悟到,反倒是这个心境,却变得异常的豁达,有一种与世无争的境界,那店小二被他这么一个回答显然弄得有些糊涂了,这大凡到这店里来的,无非就是这两种,当然,奇葩的事情他也见过,毕竟遭遇的人多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可眼前这两个人,无论是这行头,还是眼下这态度,可都不像是来找茬的哪一类,所以他微微的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依旧是那副笑意款款的神色,或许是感受到了对方心中的困惑,方齐山急忙接着说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人的?”
“那敢问二位,到这里来,是找亲戚呢,还是找朋友呢,有没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小的我也乐意效劳!”这话说出口,并没有丝毫伪装的意思,就仿佛是发自店小二的真心一般,方齐山看了看他这样的反应,忍不住的想要去夸奖几分:“小二哥,你倒是蛮会做着生意的,明知道我们不是你的买卖,还这般的客气招呼,佩服,佩服!”
“这是说哪里的话,主人家曾经交代过,凡是到了我们盐泉村,不管是为了什么,那都是客,是客又那有不去招待的呢,再说了,你既然到了这里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就算是你这次不做我的生意,难不成下次不做,就算你都不做,也可能会有亲戚啊,朋友啊之类的会做,能留下一个好口碑,也未免不是生意的一种,你说对吧,客官!”这番话,从店小二的嘴里说出来,嘿,不但在理,他还说得十分的顺口,没有丝毫做作的姿态,那事实上也是如此,不过是一句话嘛,又或许只是顺手之劳,这开门做生意的,能和别人接个善缘,也算得上是一种本事不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方齐山猛的笑出声来,似乎这一刻,心里面很满意一般:“小二哥,就冲着你这话,我这忙,非得找你帮不可,也只有你才能够帮得了!”
这话先不说店小二了,就连齐轩都感觉到有些诧异的味道,这般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可不是为了所谓的寒暄的,可眼前人不过是一个跑腿的,嘉州城内也是到处都是,这样的人除了这一张嘴特别的厉害,能把是非黑白都给你说颠倒了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耐,他又能够帮上什么忙,再说了,那传说中的烈阳和凝霜两剑,正的就隐藏在这种山野之间的小村落里面吗,按照方齐山的路上的话来说,这么多年了,就算是知道秘密的人不多,可也应该泄露出去了不少,可为什么到现在,这两柄剑,再江湖上都是只有排名却没有实体呢,难不成在这里还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一般?
当然了,这些心思都只是这个少年凭空的想象,并没有说出口的意思,他的目光中,只是带着一种疑惑不解得姿态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两人所上演的好戏,那店小二似乎也有些诧异的味道,他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也并没有料到对方会当了真,即便是要询问,也用不着说什么非找你不可这类的言语,他脸上原本一直堆着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似乎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也显得十分的慎重:“敢问客官,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
“小二哥用不着这般紧张,都说了我是来找人的,只是小二哥这人来人往的,见多识广,估摸着也只有你猜最清楚,我要找的这个人,名字叫做隐清泉,小二哥你可认识?”前半句方齐山说得倒是很平淡,似乎有种刻意去安抚对方的姿态,可到了后来,他说话的声音就明显的放低了许多,就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一般,有种不愿意让人知道的感觉,就连齐轩这种站在两人身边的人,也只能隐隐约约的听清出个大概,但看得出来,这件事情,的确有些不一般,就连店小二的神色都一下子变得有些阴沉了起来,那目光在两人的身上这么一打量,满满的都是猜忌和防备的味道,半响他才以同样的姿态回答道:“这个名字很多年都没有人提起了,不知道你们找他做什么?”
这样的一个答话,其实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或许正如方齐山所言,这个忙只有这店小二才能够帮得上,这一刻,方齐山的脸上,又浮现出先前的笑意来,很明显,他的意思对方明白,只要隐清泉这三个字出了口,其他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完全没有顾忌到周围的人会听到:“小二哥,这个忙,看样子你是可以帮得了,也没有什么,你就告诉她,有故人从北邙山和岷山两地专门赶来看他,他自个就明白了!”
这话彼此都说到这样的地步,那么再寒暄下去就没有丝毫的意义,店小二的身子,也只是这么一个短暂的停顿,便朝着屋内走去,没有留下任何的言语,方齐山的目光,又停留到那客栈的竹屋之上,这和北邙山中的木屋还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或许就着这一点,让他还有几分莫名的兴趣,齐轩就这般站在他的身旁,也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才好,静静的等着,或许是眼下最好的一种应对方式,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这少年的身子这么一颤抖,才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了:“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么多年的光景过去了,居然还有人能够记得我,荣幸得很,实在是荣幸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