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府今日的大厅比往常要热闹许多。
高尚书因风驰营救有功,特意命府上下人备重礼拜谢,还携带了高夫人、家权和家丽一起上冯府给世交请安。
风驰端坐在耀祖身旁,他所在的位置是“贵宾”位,可他的面容神情还是那么从容淡定。既没有居功自傲的不可一世,也没有有求于人的阿谀谄媚。二位老爷见状,无不内心喜爱,都想让其为己效力。
家丽有一段时日没有来冯府了,还不是怕耀祖因耀恩拒绝家权一事,见到自己时感到尴尬。今天倒是吉日,父亲****拜访,自己也得以再见意中人。
“所以风公子的意思是——”高老爷的声音听着那么平和,甚至有那么一点卑微的感觉,为了留住这个武艺非凡的男儿,他不惜事事顺从。
江南一带,冯高二府,已经被江淮大盗弄得疲软不堪了,风驰乃神人也,要是能把他留在杭州,高尚书确信二十年不敢有人来犯。
“风某在离开云南时,师傅就早已指明了日后的出路,因此,风某肯定会留在江南,留在杭州。”
“那请问风公子的师傅所指出路为何?”冯老爷赶忙问道。
“当年离开云南,风某发誓要追寻命中所要守护的主人,于是师傅题诗一首。”
有诗为证:
寻主贵不在远,宝地自在江南
勿用遍访须眉,二马自驾红颜
“哈哈哈——”风驰才刚话落,冯老爷竟手拍大腿,仰天长笑,听着是那么畅快,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高尚书也意会了其中的意思,虽不好明说什么,内心却十分惋惜。自己特地从府中带了凌天双刃剑赠与风驰,这还是厉王爷当初带兵出征有功,沽皇所赏赐的。虽然比不上今早风驰所用的留魂剑,但也是兵器中的好手,出鞘轻则伤及肺腑,重则要人性命于眨眼。
耀禄一看,父亲笑得这么开心,十有八九风驰师傅是让他呆在江南了,可是为什么高伯父看上去却有些不快?难不成。耀禄使劲一拍自己的脑袋,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风驰公子,我也是一介习武之人,昨日你救我姐姐回府后,我便觉得和你情投意合。是喜好相投。方才听了风公子师傅题的诗,才知道原来风公子是来找我做主人,陪我练武的!我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祖哥,羡慕我吧?啊?”耀禄把脸冲着耀祖左右扭了扭,又趁父亲不注意的时候吐了个舌头,哼,谁让祖哥总说自己是瞎练武术,从不得要领。今天有高人找****来做随从,耀禄可得好好风光一会。
“不知二公子此言何来?”风驰不恼不怒,眼睛凝望着大厅高悬的“大沽恩公”匾,心如死水一般。
“怎么,风驰公子不明白那首诗的意思吗?‘二马’就是‘冯’呀!江南的‘冯’肯定指的就是我们冯府呀!”耀禄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别说是给他当随从了,就是收他为徒风驰都不屑。
大厅上上下下听了耀禄的一番言论,实在是哭笑不得,说他一窍不通,可又能明白此诗大概的意思。说他清清楚楚,可又是马大哈一个。
“你呀你呀!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冯老爷指着耀禄,语气明显不大高兴,“‘二马’是指冯家,但是你堂堂一个少爷,是‘红颜’吗?”
对呀!耀禄内心一恼,都怪自己反应太敏捷,只记得“二马”,不记得“红颜”。如此说来,这“红颜”应该就是——耀恩姐姐!!
没办法,真是佩服自己!耀禄思忖道,父亲就这么点拨了他一下,他便可以推断出风驰此次是来寻耀恩姐姐做主人的。他眼珠子一转,朝耀祖望了望,他就料到祖哥肯定不乐意。祖哥本来就是个醋坛子,之前还偷偷问父亲自己能否向耀恩提亲。这个夏天权哥来提亲祖哥就气了一阵子了,这次又来个潇洒英勇的风驰,唉,这就是命呀。
“也好”,家丽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朝冯老爷说道,“耀恩本就金贵,这府外不知多少人或惦记着耀恩的美貌,或惦记着冯府诺大的家产和名誉。要是风驰公子能时刻守护,我这个好姐妹肯定不会吃亏了。”
家丽虽也知道耀祖对耀恩是喜欢得不得了,可是他们毕竟是表兄妹,而且依照冯伯父的性子和对名利的渴望,只怕就算耀恩也有此意,冯老爷也不会同意的。
“家丽这个孩子就是懂事,我和你二娘都盼着你早些入了冯家的门呢!免得我时常一个人也寂寞。”冯夫人欣慰地说道,自从上次耀恩拒绝家权后,她便********想要留住家丽,也算是为老爷日后的规划出一把力。
耀祖哪里听得进去?他和耀恩一样,本身就是把高家兄妹当成自家兄妹,尽管家丽也是百般的温顺体贴,可他就是无动于衷。要不是因为是世交之女,他也不会拿出那么多耐心和时间陪着家丽。每次和家丽漫步西湖,或是在太平草原骑马时,他都希望身边的女人是耀恩。
“若是风公子能够长居江南,保众生平安,那自是江浙百姓的福祉。只是风公子若是担任了江南武督,想必也是公务缠身,哪里还有闲工夫来冯府跟在耀恩身后呢?依我看,父亲断不能仅为了妹妹的平安,就把风驰安置在府中。况且,妹妹现在不也很平安吗?府中数百家兵,又有武艺绝伦的逐浪总管,父亲大可放心。”耀祖刚说完,突然想起逐浪好像自始至终都还没开过口,便四处张望了一番。
只见逐浪低着头站在大厅走廊边,浑身上下都是油渍,哪有往常的威风凛凛?父亲也真是太不留情面了!逐总管镇守江南,保卫冯府十余年,不过今日难敌盗寇,父亲便这般屈辱为难!
“哼”冯老爷鼻子发出了一声冷笑,不提逐浪还好,提了他就直冒火!今早被打得落荒而逃,还要回府搬救兵,这让他冯岚国颜面何存!
“好了好了,逐浪此次营救不济,月饷扣半,一月之内不再执行任何事务。”话落,大厅骤然议论纷纷,连高尚书都觉得下不来台。逐浪可是冯府的大功臣呀,前年冯老爷押送雪莲贡给当庭圣上,如果不是逐浪救助有功,只怕那千两银子的厚礼都要被江淮大盗夺走了。
“风驰公子,我已封你为江南武督,你若能稳我江南,也算是积功积德,望你不要推脱。至于你想做耀恩的随从,那么平日就还是住在杏兰斋吧,若有公务处理,再出府也无妨,我——准了!”
耀恩梳洗完毕,立马赶来大厅想要得知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到走廊,竟发现逐总管一身狼狈地站在角落,本想上前问候,谁知再走近一步,大厅里数十双眼睛都朝她看来。
高伯父一家也在?她都几个月没见家权和家丽了,之前的不快也早已抛到脑后。今天居然能见到家丽,她巴不得像风驰一样直接飞过去。
“主人在上,请受风驰一拜!”风驰见耀恩走入大厅,立马跪下叩拜,响声连连。真是红颜一笑众生倾,壮士一拜如山倒。
“风公子快快请起,公子又行如此大礼,叫我情何以堪?方才听闻公子救高伯父有功,耀恩真是不知如何感激,还请公子受耀恩一拜。”语罢,也娇滴滴地屈膝行礼。
耀祖一看,一个跪一个拜的,这还拜起堂来了?心中顿时醋意翻滚,又不好发作。耀禄那个机灵鬼还一个劲儿地冲自己做鬼脸,这个混账,别的猜不出来,猜哥哥的心思倒是百发百中。
“好了好了,你们主仆二人也别这么客气了。耀恩,方才风公子说他师傅叫他来江南拜冯府小姐为主,你可应允呀?”冯老爷问道。
有这等巧事?耀恩昨晚还梦到风驰走了自己泪流满面的,醒来都不好意思跟灵犀说。虽是初次见面,可是风驰对她有恩,且她又能感受到风驰冷漠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炽热诚挚的心,让她那么向往,那么敬佩。
“若能如此,真是小女的大幸。”
“好,好,就这么定了!”冯老爷看着大厅的家眷和宾客,顿觉脸上有光。
耀恩瞥了瞥家丽,两姐妹相视一笑,倒是家丽旁边的家权,眼里一闪一闪的,看了看耀恩,又看了看风驰。
“高伯父,家权有一事相求,还望伯父恩准”,家权起身说道。
“哦?你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