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今日之疏,是耀恩的错,与他人无关。我常年在闺阁之中,今日见勇士挥舞拳脚,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碰巧勇士来自云南又会赏兰花。要知道,金家和安家在母亲生下我后,便因破产,无奈之下奔赴云南苦境。而兰花,又是我母亲生前最喜爱的花。因此,好奇心、思家心、怀人心,种种心情涌上心头,才招来今日对哥哥的怠慢。还望哥哥原谅耀恩,也请哥哥不要迁怒于他人。”所言之语,乃句句肺腑。只是,还有一心,怕是耀恩当时也并未悟到,那便是少女怀春之心。
“你看,我只是抱怨一下罢了,你又当真了。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行礼吗?你还担心这世上有我不能原谅你的事情吗?若是这样,为兄以后可再不敢跟你开玩笑了。”耀祖忙将妹妹扶起,他的笑容还是充满着宠溺之情,只是这次,他没有从耀恩的神情中再得到回应。
夜静谧。
已经快天亮了,耀恩还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明早一起,那位魁梧冷漠的勇士,就要走了吧。他疾驰如风的身手,漠不关心的外表,凄凉的身世,与他有关的种种,都在耀恩的脑中挥之不去。还有,他在大厅见到自己后,那一闪而过的慌张,那如山倒一般的跪拜,又是为何?
“小姐”灵犀过来掖了掖耀恩的被子,“总是这么翻来覆去的,哪里睡得好?要是再找了凉,叫我怎么和少爷交代?”她责备的语气让耀恩听了哭笑不得,这个傻丫环,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耀祖。要不是她凡事偏着耀祖,昨夜也不至于让风驰那般难堪。
“你倒好,不想着怎么和老爷夫人交差,反倒拿祖哥说事儿,怎么,迫不及待地想做我的嫂子啦?”耀恩一手捂着嘴,身子却在被窝底下笑得一抽一抽的。
灵犀本就是个较真的人,一听到小姐又拿她开玩笑,鼓起个腮帮子,脸一红一白的,却也不知如何反驳。说是吧,又显得她身为丫环却心比天高,说不是吧,又违背了自己对少爷的本心。
“好了好了,我和你逗乐来着,解解闷。等祖哥改日迎娶家丽,我便撺掇他纳你为妾,你心下如何?”
有这等好事?高小姐为人耿直又热心,和小姐也是情同手足的姐妹。别说是为妾了,就算是给高小姐当丫环,每天能和少爷打个照面也好呀!
“小姐也是,闲来无事就为我们这些下人瞎操心。要是少爷真的娶了高小姐,难道小姐您,没有一点难过之情?”灵犀继续给小姐掖被子,又拿过手炉给耀恩暖手。
倒也不是一点没有,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兄妹。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然之道,不可阻拦罢了。
“只要祖哥家丽幸福,我又有什么好难过的?”耀恩玩赏着手中精致的小炉子,今日才发现它竟然是朵莲花的形状!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微金光,恍惚中还以为自己在极乐之地。
“唉,小姐倒是心宽。要是小姐出阁了,只怕这个少爷,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
“扑哧”耀恩没忍住笑,一撒手,莲花炉也滚到了地上。“哎哟,我们灵犀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一会又像是我嫂子,一会又像是夫人,关心这关心那的,到底是谁在瞎操心?”
主仆二人打闹了一会儿,耀恩也困意袭来。虽然暂时把风驰要离开一事搁在了脑后,可还是睡得不如往日安稳。
“老爷老爷,不好啦!出事啦!”逐浪一路从西湖赶回冯府,跑到大厅时,早已气喘吁吁。
逐浪乃是冯府的家兵总管,手下百来号小兵任由听令。平常倒是个挺稳重的人,怎么今日如此狼狈慌张?
冯老爷正在大厅为风驰践行,风驰今日突然要提前离开,所以此时只有老爷和耀祖与其共进早饭。其他女眷以及耀禄,都还在房中沉睡未醒。
“大清早的急什么?逐浪,有话慢慢说。”老爷夹着碗中的鸽子肉,面露厌恶之色。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咋咋呼呼的人,冯府的家兵总管,好歹要有个威严镇定的风范。而眼前这个逐浪呢?明摆着就是耀禄上身,要不是看着他武功高强,自己早就换人了。
“老爷,不好了,高尚书在西湖被劫,高少爷也在外围和大盗僵持,高府托我向冯府借家兵一百.”
“什么?高兄被劫持了,你方才不是在西湖巡视吗?你为何不救?啊?”冯老爷板下脸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而这缝的背后所散发的目光,则像一把把利剑,直指逐浪。
“老爷恕罪!在下也试图和大盗搏斗过,奈何此行逆贼是淮南一带最有威望,闻之胆寒的江淮大盗,在下也难以招架,所以赶忙回来.”
“废物!”老爷把碗用力往地上一甩,鸽子汤溅了逐浪一身,看着分外狼狈。
又是江淮大盗!这可是冯老爷的心病呀。盗贼根据地虽在淮南,可行踪和劣迹却满布江淮地区。冯高二府曾连同江南官府一起打压过江淮大盗,可对手实在是武艺太高深,而行踪太让人捉摸不定了。因此在过去的十年间,江南出力无数,却收效甚微。
“冯老爷不必慌”风驰放下了碗,看了看垂头丧气的逐浪。
“风驰武士有何高见?”冯老爷突然惊醒,这大厅里不还有一身本领,以一敌十的风驰吗?
“我虽在江湖打拼不久,但对江淮大盗的功夫要领和出手招数还是略知一二,如若冯老爷不嫌弃,可否让逐浪领我过去,只需半个时辰,风某自会让尚书脱离险境。”风驰面不改色,从容地说道。
“好!甚好!不愧是勇士!”冯老爷说罢,指了指逐浪,“还不快带风公子去!”
逐浪猛地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被老爷的汤泼得龌龊不堪,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给风驰带路。
“逐浪!”高家权见逐浪并没有带任何家兵,只是身边跟了个威猛的年轻后生,一时摸不着头脑。
“这位是.”家权话语未完,风驰早就一个飞身往挟持高尚书的头目飞去。
“大胆逆贼!”风驰一脚直踢头目胸口,头目还未反应过来,便已飞出了几米远。风驰趁机抓住了高尚书的臂膀,周遭二十个江洋大盗哪里依得,齐刷刷地拔刀相冲,“居然敢伤我大哥,弟兄们!上!”
“请高尚书环住我的腰,闭紧眼睛!”风驰耳语道。
就在高尚书闭眼,大盗的刀剑要接近时,风驰一个借力,拔出了父亲遗留给他的留魂刀。只见他在空中回旋数十圈,留魂刀所指之处,刀剑俱断,而每砍断一把刀,留魂刀的剑光则更耀眼刺人,众盗皆捂眼逃离。
头目江平自知实力悬殊,赶忙率弟兄逃跑,周围看客,无不拍手叫绝。
从冯府赶到西湖,解救高尚书,总共不到半个时辰。既为君子,言必行,行必果。
“父亲,您没事吧?”家权一个箭步跑向了高尚书。
尚书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感激地望着风驰。“为父没有大碍,倒是这位武士,真是技冠群雄,请受高某一拜!”言过,尚书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心中满是钦佩。
“尚书有礼了,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能报尚书平安,也是风驰的荣幸。”一架打下来,风驰竟还是气息平稳,面色从容,让逐浪看了都深感佩服。
“逐浪护救来迟,还请尚书恕罪!若尚书出了差池,逐浪就是九死也无以为用!”一想到刚在冯府老爷怒发冲冠,逐浪立马下跪,一个劲儿地磕头。
“逐总管快快请起,江淮大盗,横行江南十年,其威力之盛,也不是一时的事情了。不知这位勇士是?”尚书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风驰身上。
“这位是风驰公子,是冯府的客人。昨日在花市大小姐被地痞欺负,便是风公子出手相救。本来公子是今早要离开府中的,听闻尚书有难,立马又赶了过来。”
“耀恩?耀恩被欺负了?她还好吗?”家权连忙问道。
“小姐已经安全,高少爷不必担心。”逐浪回答。
高尚书望着风驰那刚毅的面庞和雄武的身段,心中暗自琢磨。此人高深不可测,竟然连冯府都留不住,想必不是贪图富贵之辈。若是能给他个一官半职,说不定他还愿意留下,这样一来自己报了武士救命之恩,二来也保得江南众生平安。只是封官一事不小,虽然杭州官府让他拿主意,但还得和冯兄商量才是。毕竟风驰是高兄府上的客人,若是冯兄出面说话,保不定希望更大。
什么?风驰准备提前动身?高伯父被劫?风驰临时受命去和所向披靡的江淮大盗搏斗?就在自己睡醒的时候,风驰已经成为了冯高两府的座上宾,还被任命为江南武督?
耀恩一下子懵了,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位风驰,怎么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又怎会有一身绝世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