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好姐姐,是祖哥欺负我!”耀禄一看到耀恩仙气十足,立马就甩着臂膀撒起娇来。
耀恩笑而不语,只是朝窦门房喊道,“门房,您觉得是大少爷欺负了二少爷,还是二少爷又在耍赖?”
窦门房仔仔细细地擦着牌匾,听到小姐问话,不慌不忙地转过身,上上下下打量了耀禄一番。
“小姐呀——”窦门房像往常一样拉长语调,“您可就别为难我了,交代我办差事还行,猜哪位少爷耍赖,我猜不到,猜不到,哈——哈”窦门房说完,自己就把自己逗乐了。
窦门房是个有意思的人,他本是冯恩公的随从,在恩公西去后他便因德高望重,继续留在冯府给恩公之子冯岚国老爷做门房,其实就是恩准他继续在府中待着。冯老爷常笑话他,说他人太实在,太耿直,适合生在前朝,不适合这世道繁荣,人心难测的大沽王朝。
可窦门房却每每以此为荣,觉得正是自己的修为和道骨才助他走到现在,活到古稀之年。
“姐,你问窦门房有什么用?门房现在年纪大了,只喜欢给祖父擦拭这块恩公匾,哪里还分得清我和祖哥?”
“哦——”窦门房放下了丝巾,他数十年来只用丝巾擦匾,这样既能保护牌匾,还能越擦越亮。
“二少爷以为我真个老糊涂了?我只需片刻就能辨认出哪位是大少爷,哪位是二少爷。”窦门房面目和蔼,可是眼神却是那么地老练和犀利,他毕竟是开国恩公的随从呀!其实耀禄敬他都来不及呢,哪里敢小瞧他。
“门房不妨说来听听”耀恩也顿时感兴趣起来,她走到金丝楠木椅旁,却又不急着坐下。
“大少爷办实事,接起手来勤勤恳恳,格物致知,有恩公影子,世家风范!”窦门房提到恩公,表情一下肃穆起来。
耀恩望了望大厅外的天,像是要下雨了,祖哥怎么还不回来?
“那我呢?我呢?”耀禄见门房这么能夸人,立马蹦到门房面前,眨巴着眼睛,以为自己模仿耀慈就可以赢取好评。
“至于二少爷——”门房迟了迟,又四周望了望,跟耀禄耳语道“你呀,就是个古灵精怪!”说罢,自己又被自己给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真是个老顽童!
“姐姐!你看门房!”耀禄转过来看耀恩,只见她坐在楠木椅上捂着肚子,早就笑得花枝乱颤了。
“耀禄,你往哪里跑!”一个杀气十足的男中音从厅外传来,不好,耀祖回来了!
耀禄早就忘记了这个茬儿,心想糟糕,祖哥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他眼珠子一转,看到耀恩头上的玉钗快落下来了,马上飞到耀恩身后。
“姐姐,你笑得这么开心,也不看看这一头首饰”说罢,小心地把玉钗和簪子塞进耀恩头发里。
姐姐的头发就是好,又顺又香,耀禄闭着眼睛仔细地在空气中捕捉兰花的气味。
耀祖跑着进了大厅,窦门房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怎么气喘吁吁的?
耀恩只是抿嘴笑了笑,她倒想看看耀祖要怎么在自己面前收拾耀禄。耀祖平常对耀恩可是呵护备至,捧在手上放在心里,总是怕亏待了妹妹。这样的兄妹之情,当时冯老爷对岚贞夫人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耀禄!你不是说耀恩今天要做米糕吗?在哪里?恩?”耀祖在一路狂奔的路上突然领悟到,耀禄可能是在耍他,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姐姐,姐姐快救我!!!!”耀禄一边假装还在给耀恩摆弄玉钗,一边耳语道。
耀恩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耀祖笑而不语,眼睛水汪汪的,倒是看得耀祖不好意思了。耀祖低着头,踌躇不前。走去耀恩身后教训弟弟吧,又怕吓着了心爱的妹妹,若是退让,又太没有男子气概了,还不得让耀恩笑话。
“耀恩,你先回惠婉楼吧,我和耀禄有话要说”耀祖想把耀恩支开回到房中,这样才能痛痛快快地尽兄长之责。
“喂,祖哥,我可没话和你说啊,你没看到我在给耀恩姐姐打理头发吗?没空理你,走开走开!”说罢,一不小心,簪子戳到了耀恩的头皮。
“哎呀~”耀恩嘟着嘴摸了摸了自己的脑袋,这个弟弟,真是疼都不知道怎么疼,唉!
耀祖一看耀禄伤到了耀恩,这还了得,立马上前,谁知耀禄早就“俢”的一声,跳过耀祖,飞出大厅,还不忘撂下一句“姐姐我错了,改明儿学做米糕给你吃,不给祖哥!”
这个东西,耀祖恨得牙痒痒,逗他就算了,还把耀恩给弄疼!
“让我看看”耀祖小心地用双手托起了耀恩的脸蛋,就像小时候耀恩摔跤后,他托起来那样。
耀恩今天打了点腮红,皮肤看上去分外水嫩,再加上两颗葡萄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耀祖情不自禁地靠的更近了。
“哥~”耀恩把耀祖的脸推开,“是脑袋,不是脸蛋”说罢,在脸上划了划,羞羞耀祖。
“他那是占你便宜呢,姐!”耀禄从大门外探出脑袋,吐了吐舌头。
耀祖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可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了,事实上,父亲在耀恩面前也曾失礼过。
说来话长,耀恩和岚贞夫人生前长得是在太像了,世间从没见过这么相像的母女。而冯老爷对岚贞夫人这个表妹的爱慕之心可谓人尽皆知。怎奈岚贞夫人是西施的貌,道士的心,她此生竟从未对任何一个男子动过情。就算嫁入了金家,她也只是和夫君相敬如宾。纵使金老爷百般温存,有求必应,还是打动不了岚贞夫人。
去年耀恩过生的时候,也是岚贞夫人的祭日,于是耀恩穿戴了夫人生前的紫熏妆花披肩。当时冯老爷看得人都木了,一个劲儿地叫“贞儿,贞儿,贞儿.”从那以后,他更是对耀恩比亲女儿还亲。
“好吧”耀祖无可奈何地说道“现如今,耀禄欺负我,连你也羞我,我看我还是找耀慈玩好了”说罢,赌气起身。
耀恩看了觉得好笑,平时一副能人的样子,在自己面前却总是像个孩子,真是比她痴长五岁。
“耀慈才不和你玩呢!她只喜欢她的耀禄哥哥!”耀禄居然还赖在门外不走!
“你!”耀祖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看来今日是报仇无望了。
“我被欺负了,祖哥保护我,祖哥被欺负了,我怎么能放着不管呢?”耀恩站起来,个头刚到祖哥宽厚的肩背。这肩,驮过她多少个日日夜夜呀,陪伴她度过数不尽的快乐和痛苦时光,自己怎么能不去保护呢?
“我是开玩笑的,你又当真了。”耀祖转过身来,看到耀恩眼中的真诚和心疼,内心突然一阵暖流涌上。他拉起了耀恩的手,想把耀恩搂在自己的怀里,只是现在兄妹都已成人,不能再那样随随便便了。
“子曰——”耀祖回头一看,原来窦门房还在擦着牌匾,虽然身子没转向他们,“男女授受不亲”。
兄妹二人都会意了。
其实这个道理耀恩是懂的,她的确很爱祖哥,可那是因为耀祖是她的哥哥,十七年来不断地保护她和关爱她,仅此而已。
但是耀祖用情至深,这段感情对于他来说,早就不只是亲情了。他每天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人,每晚躺下第一个思念的人,全部都是耀恩。
所以说:
女儿怕的是薄情郎
男儿怕的是无情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