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禄一下子看呆了,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要是耀祖还在他身边的话,早就该一巴掌打过去了。
畔儿低着头浅浅一笑,两个梨涡似乎都盛满了蜜意柔情。
“方才畔儿没能在屏风外为二位少爷弹奏,真是失礼了。”畔儿虽嘴上这么说,却并未起身行礼,想必也只是客套话,顺便看看这个冯二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情。
“哦,没事的,没事的盼儿姑娘”耀禄终于开口了。
这个畔儿姑娘的确长得妩媚妖娆,耀禄心里喃喃道。不过还是耀恩姐姐的脸蛋更加精致,五官也更大方,虽不常施粉黛,可是素颜朝天的样子连耀禄看久了都会想入非非.唉,畔儿姑娘的脸有点像个小狐狸.耀禄在脑海中勾画出了一个对比图,左边是畔儿,右边是耀恩,思来想去,还是喜欢右边那位。
畔儿见耀禄呆呆地望着远处不说话,便把脸一转“怎么,二公子可是在生畔儿的气?”
“不是不是,畔儿姑娘误会了,我方才是在想,在想.”耀禄绕着畔儿走了几圈,边走还边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沉思的样子。“我是在想,为什么畔儿姑娘允许我到屏风后一睹真容,而不是让权哥或是祖哥”。
是呀,论相貌品学,耀禄比不上家权,论成熟稳重,耀祖又远胜他一筹。
可是为什么,畔儿选择了他呢?
“二公子真是自谦了,这整个江南,谁人不知冯二公子风流倜傥!畔儿今日能与公子小叙,实乃有幸。”
“嗨,畔儿姑娘可是高抬我了!要说我们冯府子女这辈,就属我最不像个人.人才的样子了”差点在美女面前失言,耀禄不禁手心发汗。
“哦?说来听听?”畔儿起身,走向了窗台,将玉手搭在了雕窗上。
“我大哥冯耀祖那可是治家的好手,像冯府这样大的家业,他不仅知道每个铺子地面租给了谁,做了些什么生意,赚了多少银子,还能以此类推,算出来年再租给谁最有得赚头!”耀禄把脸一昂,一副弟凭兄贵的样子,只可惜畔儿姑娘还是背对着他,要是四目相对的话,这个公子哥儿还不得把脸抬到天上去!
“妙哉妙哉!”畔儿附和着,但并不转身。
“我的亲妹妹冯耀慈,和我同是二娘的孩子。虽然耀慈才六岁,可她那个脸蛋真是可爱得不得了!我每次抱着她都像抱个乖巧的小糖人一样!咱们府中,没人能比耀慈更能逗父亲开心了!”耀禄一提到自己的妹妹,顿时心生怜爱和保护之情。也只有和耀慈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不用被父亲教训,被二娘督促,被祖哥打脑袋。
在耀慈的心中他永远都是那个天下无敌的禄哥哥。上次他帮耀慈在树上摘下风筝,耀慈就跑过去抱着他,喊道“禄哥哥是老一(鹰)!飞呀飞呀飞呀~”
“的确是很可爱呀”畔儿还是没有转过身子。
但无所谓,反正耀禄也没有细腻到可以猜出女人是否在聆听他的话。
“可是——”耀禄话锋一转,走向了畔儿。
“可是什么?”畔儿突然转过脸,她知道耀禄这一个讲的肯定是冯耀恩,她不可喜欢男人在自己面前卖关子。
“可是我们冯府还有一个父亲的女儿,那可是让多少男人都一见难忘,不惜倾其所有呀!”耀禄说罢,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在嘲讽那些络绎不绝的求亲者,因为在他的眼中,没有一个人是配得上耀恩姐姐的。
畔儿嘴唇一抽,冷笑了一下,可是背脊却感到寒意袭来。难道高公子也是为美色所惑?可是自己就算再不如冯小姐,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呀!再说了,高公子也不是又不是不知道,连京城的厉王爷都曾特意来天籁坊相邀,渴望能和自己结为知己。
“怎么,你不信?畔儿姑娘,不瞒你说,虽然姑娘你也是嫦娥般的人物,在江南公子哥中红透大半边天。可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机会见我耀恩姐姐一面!要不是因为我父亲管得严,不常让姐姐抛头露面,现在只怕早就嫁到哪个王爷将相家去了呢!”耀禄见畔儿居然怀疑自己姐姐的美貌,陡然生出不快之情。
可是他说的话的确是字字在理,要不是父亲一般只允许耀恩和高府接触,现在应该早就是有名位的夫人了。只是耀恩都已经十七岁了,想必父亲再怎么阻拦,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好奇罢了,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对了——”畔儿走到耀禄跟前,这位少年果真稚气未脱,还是嘟着个嘴。
“冯小姐可喜欢听什么曲子?”
“我姐姐平常不听曲子的。”
“那你姐姐可有什么钟爱的东西?”
“这个嘛.。有呀,我姐姐最喜欢兰花了!”
“兰花?”畔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么素雅的东西,有什么好稀奇的吗?
“对呀,岚贞夫人生前最喜欢兰花了,所以姐姐也喜欢兰花.”耀禄一股脑儿地把这些都说了出来,才说完,便觉得自己不该如此。
这些可都是家长里短的东西呀,说给畔儿姑娘有什么用呢?而且父亲本来就下令不允许冯府的人把耀恩的身世再翻出来,让外人都时时刻刻牢记耀恩其实是他表妹的女儿。
“岚贞夫人?生前?”畔儿紧咬不放,步步追问着。
“对了,畔儿姑娘,我哥和权哥还在楼下等我呢,我先下去了。姑娘不要伤心,我下次还来看你!”说罢,风一般地跑了出去。
唉,虽然耀禄不好诗书也不爱打理家务,可是这一身功夫倒是让不少江湖人士都叹为观止。尤其是轻功,耀禄常常突然飞到耀慈身后,把妹妹抱起,两个人一起飞。想一想,耀禄还是一个挺不错的哥哥的。虽然当弟弟的确是笨了点。
“我说你这个小子,聊了这么半天!家权还急着回府呢!”耀祖看到弟弟用轻功直接从二楼跳到大厅,真是觉得又精彩又好笑。这身功夫,别说天籁坊的乐伎难以亲近了,就连二娘有时候都不敢离耀禄太近,怕这个傻儿子一失手就把自己给撂倒。
“怎么,想知道我们聊了什么?我偏不告诉你,祖哥,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耀禄还是这么孩子气,我看再过几年,等耀慈长大了,你都还不一定有她懂事呢,哈哈!对了,今天第一次来天籁坊,感觉如何?”家权问道。
耀禄环顾了一下天籁坊,再抬头看了看刚刚和畔儿聊天的微醺阁。“这个嘛.天籁坊有前朝遗风,古色古香,曲子勾人,乐伎动人,只是.”耀禄说着,把目光停留到了天籁坊外面的那首无名诗作,“只是这个无名作总是让我觉得别扭,怎么就摆放在了门口呢?”
耀祖和家权的目光也重新定格在了那首作品上。
信手拈来,弹拨古今多少儿女心肠
朱唇轻启,其实字字皆为啼血良言
“如此‘荒唐’的诗作能够题在天籁坊门口,可见是有其合情理之处的,若是你我皆知之,那么也不是天籁坊的作风了。”家权看着这首作品说道,从他第一次见到起,便觉得天籁坊里一定有什么玄机。这也是为何他虽对畔儿没有感情,却要时不时地来此处听曲儿,见见那些看客们,聊聊天南海北的是是非非。
“好了,家权还有事得先回府,咱们也该回去了。家权,再会!”耀祖和家权道别完后,再往后一看,早已不见耀禄。
“人呢?”耀祖问道。
“回少爷”福来怯怯地说道,“二少爷先跑回家了,说.和少爷您比谁先到家。”
耀祖的表情马上僵住了“我跑得过他吗?他可是会轻功的!”
“二少爷说,大小姐今天做了米糕,如果他先回家就一个人吃完.”福来欲言又止。
这个耀禄!“耀恩今天做了米糕?我怎么不知道?他还说了什么吗?”
“还说.你要是晚了,一块儿也不给你留.”
耀祖听完,哭笑不得,只好拔腿就跑。
耀恩做的米糕,自己一定要吃上一口,想着就觉得幸福。
耀禄一路上可谓以逃命的速度奔跑加飞跃,终于第一个回到冯府。
其实耀恩根本就没做什么米糕,他只不过是想捉弄一下耀祖。要是不搬出耀恩,耀祖哪里会听他的?
耀禄刚进冯府大厅,就看到窦管家在擦拭正中央的“大沽恩公”牌匾。
这个牌匾是三十年前大沽开国皇帝赏赐给冯府的。那个时候,江北地区大旱,连京城也未能幸免。更着急的是,京杭运河的水位也因旱涝而急剧下降,是如今冯老爷的父亲派出海船将江南的稻米运输至京城。这一举,拯救了长江以北的万千苍生!沽皇龙颜大悦,感恩不尽,便赐下此匾。就连王爷们过江南,都得当面或是托人拜访这位开国恩公之子冯岚国老爷。
“耀恩姐姐快过来!”耀禄弓着身子,一边喘气一边笑,“姐姐过来和你讲个天大的笑话!哈哈,笑死我了!”
“你又捣了什么鬼?该不是这回耍了祖哥吧?”一个温婉而又略带笑意的女声从通往东府的走廊传来。
东府是老爷夫人,耀祖和耀恩的住处,而西府则住着二娘,耀禄兄妹。
耀禄往声音的方向一看,只见耀恩:
玉钗颤颤,眉眼之中带笑意。
樱唇点点,两颊微翘生风情。
步履盈盈,柳枝摇摆惹人爱。
远看只道,这般人物如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