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送暖,漫山走兽花鸟呈现出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更有巍峨雪峰孤傲凌天,如同俯视众生的神祗矗立南方。
顾长生酒量并不好,最早的时候曾被白盈冲撺掇喝烈酒,只是几两就面红耳赤,北方的酒水力道更浑重,似乎酿的太久,又掺杂了不知名的植物,而鹿茸人参之类的更是遍地可见,在中原看来昂贵无比的东西,在荒族小城居然唾手可得。
只不过碍于连斯日其玛都敞开在喝,古奇宁第更是一个劲的劝自己多喝几杯,顾长生终于还是喝多了,耶律楚哥倒是开心的很,破天荒的愿意与这个异族的少年同桌把酒。
斯日其玛则更多是庆祝自己重获新生。
“耶律兄,你为何愿意与我一籍籍无名之辈喝酒?”顾长生借着酒意道,
“长生,你的马步很厉害,比得上长白山里的熊瞎子,更厉害的是你的步法比我老师教给我的还要高明,我跟斯日其玛一样十分憧憬中原文明,你们那里拥有更多的武道兵法高手,所以我希望你能来布达拉盟助我一臂之力!”耶律楚哥豪爽之极,敞开了胸怀,露出黑茸茸的胸毛,其实耶律楚哥被布达拉盟的可汗赐名雄鹰实至名归,草原上的女子谁不愿意作雄鹰爪下的小白兔?也就只有斯日其玛这个心怀理想的小姑娘十分抗拒罢了。
“耶律兄,你会下十九道吗?”顾长生故意言说十九道而非围棋,就是想考量一下耶律楚哥究竟有没有足够的见识,此时的他迫切渴望一个能够一飞冲天的机会,即使是荒族,又有何不可?
“十九道,我有一位老师十分擅长,只不过我的脑袋绕不过那些南面过来的读书人。”
“我这步法就是脱胎于十九道,如果有机会,教给你便是!”
耶律楚哥双眼一亮,哈哈大笑,并未直接答复,“长生英雄人物,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选择与我这草原莽夫为敌?”
顾长生酒劲上来,满脸通红,却鼓荡真气,长啸一声,“大丈夫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斯日其玛救我一命,我若退缩,此时哪又有机会在这里与耶律兄喝酒?”
耶律楚哥闻言大悦,“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中原幅员万里,当多出几个像长生一般的英雄好汉!”
“草原千里,不也没有多少只草原雄鹰吗?”
顾长生与耶律楚哥不打不相识,喝酒之后方才知道他是布达拉盟的骁骑将军,手下有能征善战的骑士两千多人,要知道荒族两千骑士不同于正统朝骑兵,全部都是上马能厮杀、下马有游猎的全能兵卒。能以而立之年手握雄兵上千,整个草原也数不出几个,难怪布达拉盟可汗会赐名于他草原雄鹰,其雄姿烈烈,着实罕见。
嘴里虽然互相恭维,可顾长生确实没办法形成跟他们相同的价值观取向——将女人视同财物,不过耶律楚哥的过人之处就在于此,他并没有将斯日其玛馈赠给顾长生,而是故意认输来获得顾长生的感恩。
顾长生与耶律楚哥聊了很多儒家经义,甚至还谈了关于在昆仑上学习到的吐息技巧,耶律楚哥对此极为感兴趣,身为草原雄鹰,他总是希望能飞得更高。
顾长生心里虽有顾虑却仍旧觉得耶律楚哥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反正十九道神机步纵横方法繁杂无匹,饶是顾长生自己充分调用两道真气也就堪堪能运转至九九步,所以并不怕步法外泄,至于这神机步被耶律楚哥传遍荒族军队,则远远超出了顾长生的预算,只不过那是后话了。
古奇宁第跟斯日其玛都知道顾长生赢了耶律楚哥,可两人回到西格朗堡都没人声张,毕竟草原雄鹰威名赫赫,说出来也没人信。至于两人的父亲那位城守大人则十分感激顾长生能为自己的女儿出头,即使身为一城城守,他也只能是任由耶律楚哥在自己家内轻薄自己的女儿,这是草原的规矩,强者手里的马鞭声永远都回荡在弱者的耳际。
顾长生并不知道这位城守大人用出嫁女儿的规格将斯日其玛“赠送”给了自己,只是觉得这送行仪式有点太过冗长,好在那些弯弯绕绕的荒族语言他也听不懂几句,索性就听之任之了。而终于获得自由的斯日其玛则开心的像一只百灵鸟,绕着顾长生忽左忽右。
“长生,你看我美吗?”如铜铃一般的声音伴着飞舞的辫子,穿梭在车队左右。
“你是草原上的明珠,是长白山最美的杜鹃花。”顾长生跟耶律楚哥学会了一句赞美少女的荒族话,却不成想,这句话是用来赞美新婚妻子的。
少女听到顾长生如此说反而脸红的不行,驾着自己白色马驹安安静静的跟随在顾长生的身后。
耶律楚哥抬头看了一眼辽阔的草原,指着高高在上的太阳道,“在伟大的太阳神面前,我耶律楚哥定要一统这片草原,成为最高的天可汗!”
顾长生没懂耶律楚哥右手捶胸的意思,倒是勉强听懂了他的豪言壮语,故而跟随耶律楚哥的扈从一道做出了捶胸的姿势。
斯日其玛在一旁有些落寞道,“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啊,总是想着成为更高位置的人,为此又要发生战争,又要死好多好多人,安拉跟额吉就是怕战火烧到西格朗才想让我进入布达拉盟。”
顾长生悄悄将驾驭的马匹速度减慢跟少女并肩前行,
“你不怨恨这个想要轻薄你的男子?”
“草原上的雄鹰看上的女孩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怨恨?”
顾长生明显感觉到这个少女的语气有些无奈,抓住了她信马由缰的手,“我可以答应你,以后没有人会强破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面对顾长生的言辞凿凿,斯日其玛觉得可能是阳光太耀眼,竟有泪水流了出来。
只不过车队迤逦而行,在草原上游猎的部族见到远远的耶律军旗全部绕道而行,颇有天子出行,诸民回避的感觉。顾长生忍不住询问道,“耶律大哥,为什么他们见到我们都要绕开走?”
耶律楚哥笑了笑,“草原之上王者为尊,虽然草原已经十多年没有再统一在一起,可东部哈察儿草原之上,以我们布达拉盟为尊,布达拉盟有三支铁骑,我耶律哈达尔军嘿嘿,也算是其中一支。这些游猎小部,当年或归顺或逃命,见到我耶律军旗自然要绕道而行。”
顾长生暗自称奇,不同于中原地方,全都有经略使或者诸位大将军节制,草原之上看来真的是很谁的手腕劲大,谁就是王。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顾长生才知晓,原来浩瀚草原早已四分五裂,布达拉盟属于最东面的荒族部落,人数全盛的时候可以达到十多万之巨,除了不能上马的幼儿和老者,就连妇女都能上马作战,更兼人人养马,户户游猎,兵力优势可见一斑。
而目的地阿斯玛城更是被称作草原之光,城池宏伟,在草原之中修建一处城池耗费惊人,故而非当权者不能为之。
看到顾长生惊讶的样子,耶律楚哥嘿然一笑,“阿斯玛城是我布达拉盟的主城之一,这里可以北望黑龙江,南顾长白山,而我耶律楚哥,就是这座城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