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墨向来是个不冷不热的性子,最大的优点就是耐得住寂寞,赵言卿一行人到包厢时,他正在下围棋,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黑子主攻,白子主守,双方不相上下。几天没被老爷子逼着下棋,赵言卿起了兴致,走过去从棋盒捻起一颗白子弃守从攻,与寒墨在棋盘上气势汹汹地开始厮杀。
两人棋艺不相上下,相视一笑,最后以和局收场。
等收了棋盘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包厢里多了几个人,一群人已经闹哄哄地玩起了骰子。一个女人看他们已经下完棋,便讨好的到了两杯酒送了过来。
多的几个人一看就是宋子彦找来的凑数的,其中个别两个还很面熟,叫不上名字。宋子彦典型的沉迷于花花世界的公子哥,玩得转也玩得开,而宋子彦之于那些人来说就像一个攀上金钱与权势的跳板,纷纷趋之若骛,皇城里的公子哥向来善于玩乐,说到底也是一个不甘于寂寞寻个消遣,两者相较也不见得是谁吃了亏。
对于攀附讨好,赵言卿不喜爱也不会去计较什么,各自冷暖自知。
她接了酒也不喝,放在一边的桌几上。
唐骁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与宋子彦如出一辙,两人凑合在一起想了个摇骰子的玩法,猜点数。几个人猜点数,谁猜到点数与摇出来的点数最接近就算胜,胜者再摇一次骰子,跟着骰子加起来的点数数人头,数到谁那人就算是下家,下家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由胜者提出惩罚,做不到就得自罚十杯。
第一轮赵言卿就中招了,胜者是池郁。
“真心话。”说完极其凌厉的扫了池郁一眼,池郁满脸的兴致勃勃就这么被浇了个透心凉,她还真有点怕赵言卿之后报复。
见池郁畏畏缩缩的样子,宋子彦怒其不争,附耳过去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池郁一个劲地摇头,好半天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赵言卿的眼刀子嗖嗖往外飞射,宋子彦脸皮厚如城墙不为所动。
池郁语速飞快道:“言言,这是宋子逼我问的啊!你以后有气一定要记得往他身上撒,我是无辜的!!!你喂死了赵首长的鱼之后的一个星期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完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
赵言卿眼刀子瞬间扩大了扫射范围,把寒墨给围了进去。寒墨只得在一旁苦笑,为了这件事他也是付出的代价。
知情的都兴致勃勃地等答案,不知情的都是一头雾水也不敢贸然插话。
说到赵老爷子的鱼,这得追溯到半年前赵老爷子和寒老爷子打的一个赌。赵老爷子和寒老爷子两人都是并肩走来的老革命,关系也不是一般的亲厚,退下来后就都在家养花种草不亦乐乎,这养着养着问题就来了,两个老顽童开始瞎攀比,今天比谁家的花开的好,明天比谁家的鹦鹉说的话多,倒也不会比出仇来,输了就是丢面子,可这两人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不好就好面子。养了鱼之后自然也开始比起了鱼。
寒老爷子连输了两次,听说赵老院里的鱼养的比自家的好了之后动了歪心思,一番威逼利诱指使自家孙子偷偷使坏。寒老爷子亲孙子就是人称寒公子的寒墨,名字里带了个墨字,肚子里也是一肚子黑水,为了一本古棋残本就把赵言卿给坑了。
寒墨捣攒着唐骁一群人一起去赵宅院子里烧烤,赵言卿不知道赌约,只以为这几个公子哥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想着法子玩。赵家的后院也确实漂亮,正值夏季,院子里开了不少花,满园留香。
他们找了个空地摆了架子真自己动手开始烤了起来,气氛那是一个融洽。酒足饭饱之后寒公子认真地盯着一口青花瓷的大缸子里的鱼,赵言卿等人也好奇地围了过去,见他看的是一尾红色的锦鲤,说不上多好看多珍贵,被单独分开有点奇怪而已,院子里有个小鱼池,唯独这一条被养在水缸里。
那条小锦鲤还活蹦乱跳,在水中欢快地游来游去,时不时吐个泡泡,还不知道此时大难临头。不出寒墨所料,宋子彦果然提出要喂鱼,赵言卿喊来王嫂拿了鱼食,喂了一把。
红色小鱼很快游过来就吃完了,还停留在水面上转来转去。
“难道是没吃饱?继续?”唐骁迟疑道,说完他捻了一点饲料又撒了上去,小鱼欢快地又吃完了。
咦?赵言卿没养过鱼,也觉得好奇,拿了鱼食一次一点的喂,一大半袋子的鱼食小鱼全都吃完了。鱼缸旁边围着的人也无不惊叹这么一小尾鱼的惊人大食量。
等到了下午,众人离开过后没多久,赵言卿再去看那条鱼发现它已经翻白眼死了。
彼时赵言卿还觉得不是个什么大事,她也不知道就在那么短短的时间之内寒墨一句话没说就达到了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等赵老爷子各种串门炫耀完回家看到自己的鱼不翼而飞,如晴天霹雳。结果听到自己孙女一句轻飘飘的“被我喂死,丢了”之后,爆发了。
这回赵言卿算是踢到铁板,有奶奶护着也没用了,赵老爷子勃然大怒之下扬言要断绝关系,赵言卿在家关了一个星期之后刑满归来,也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和寒墨也结了梁子。两人一番斗法波及无数,尔后协议停战之后这事才迁过了。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一个星期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奇的紧,却都没问出个什么所以然。
“我翻了几个垃圾桶把死鱼翻出来举在头上赔礼道歉,关在房里抄了一百遍的养鱼宝典四部曲,每天还得对着池子背一遍。”赵言卿板着脸。
噗~宋子彦喷了。所有人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池郁终于忍不住笑了,像是点燃了火索,都笑了,连常年面无表情的寒公子也露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微笑。
谁都没想到赵老爷子这么有才想到这么个处罚手段。太丢脸了,怪不得赵言卿绷着不说,可劲地找寒墨麻烦。
“小郁子,很好笑?”赵言卿阴恻恻道。
池郁笑不出来了,赶紧撇清关系,“不好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宋子他逼我问的,真的,我一开始宁死不从来着。”
宋子彦笑不出来了,忙道:“那件事寒公子才是幕后黑手,咱也就是看热闹的!”
一群人目光铮亮地看向寒墨,寒墨不咸不淡道:“唐三说鱼没吃饱要继续喂。”言外之意真正害死鱼的是唐骁。
唐骁见他们一个推一个地推脱责任厚颜无耻地把祸水引到他身上,顿时跳脚了,“我…我…妈的,靳少羽那小子呢!”
宋子彦同情地看着他,“少羽他解决他妹桶的篓子去了,而且那天他不在,你扯他也没用。”
“别着急,你们一个也跑不脱。”赵言卿微笑。
宋子彦:“……”
池郁:“…。”
寒墨:“……”
唐骁:“……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因果报应,下一个被点中的是宋子彦。
“我来提问。”赵言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她早就听闻当年皇城四小少被困工厂的秘闻,事后四人都奇异地保持沉默,期间发生了什么耐人寻味。
宋子彦连忙选了大冒险,待看到赵言卿狡诈的微笑才明白不管他选什么对方都是不会放过他的。
“这样啊,可惜我本来想知道当年工厂里发生了什么的,毕竟也是G市一大未解之谜啊!”赵言卿异常可惜地叹道,“既然这样,那就从这一楼随便挑个包厢到里面跑三圈学猫叫吧,没有人的包厢不算。”
听到赵言卿提到“那件事”,唐骁心头一跳,连寒墨都面带异色,不过没说什么,他们都清楚宋子彦是不会说出那件奇耻大辱的事的。
宋子彦面如死灰,真要这么做了,他一世英名也算是毁了。
“我……自罚十杯。”
赵言卿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做,已经叫服务员拿来一个装冰块放酒的小铁桶,她指着桶露出一个蒙娜丽莎式的微笑道:“我特地为你准备的杯子,喜欢吗?”
宋子彦:“……”
“喝完之后你最好祈祷不要再被抽到,我是个执着又坚持的人。”
唐骁和池郁看着桶目瞪口呆,纷纷为自己也捏了一把汗,就像延迟行刑的死囚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送上断头台,心情忐忑复杂。
那小桶做的很漂亮,桶面上还刻着花鸟图样的浮雕,但在怎么好看也还是桶,目测一整瓶酒下去都装不满半桶。
宋子彦欲哭无泪,他酒量不错,但也经不住这么喝,本就是他挑衅在先,现在后悔也是来不及,在心里默默比较了之后决定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让她出口气也好过以后老被惦记着想着怎么折磨他。
他提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我突然有种想吟诗的冲动。”
“就你那体育老师教的语文水平,别是什么淫诗吧!”唐骁落井下石得面不改色。
赵言卿十分体贴道:“快点淫,淫完好上路。”
宋子彦闻言,赶快抓紧时间悲壮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一群人跟着宋子彦沿着过道一路走着,已经走过了好几个包厢,马上就走到尽头了,还拖拖拉拉不想进去。
池郁急于在赵言卿面前求表现,顺手推开一个包厢的门就把宋子彦踹了进去。
宋子彦眼一花已经到了包厢里面,他只想赶快跑完回去,迅雷不及耳地低着头围着沙发和茶几跑圈,一边有气无力的喵喵叫。
酷刑结束他发现整个包厢都鸦雀无声,全都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他,还有几个脸熟的,尤其是为首的那个。
“……禹……禹桥哥?”宋子彦无比尴尬,心里想着早知道就该拿块布把脸包着再出来的,现在是恨不得一头扎进娘胎里重头再来。
宋禹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情十分复杂。
赵言卿一行人都堵在门口乐不可支,笑得抬不起头来。
接着是无限蔓延的尴尬和沉默。
赵言卿乐够了,见安安打来电话便走到一边专心接电话听安安撒娇卖萌,想必又是赵家妈妈授意催她回家的。回家之后又该是一番审问,赵言卿傻才现在回家找叨叨。
包厢内一看就是谈生意应酬的,此刻被打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刘总作为圈子里的老好人和事老,率先哈哈干笑两声:“年轻人嘛,就该这么有活力!”
宋禹桥收回那让宋子彦浑身不自在的眼神,嘴角一勾道:“表弟调皮,见笑了。”
身边的一群人立马应和年轻就该这么有活力之类云云,都是********的一把好手。
调皮……
宋子彦被这俩字糊一脸狗血,满脑海里都回响着调皮两个字……
显然堵在门口的众人也都被这调皮二字糊了一脸狗血。
“禹桥哥,你就别笑话我了,这不玩游戏输了受罚么。”
“我以为你小学毕业之后就不玩游戏了。”
宋子彦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事,力不从心敷衍两句就连忙说声再见带着一群还在心里嘲笑他的小尾巴退场。其中一个小尾巴在心里嘲笑的不过瘾,“宋子啊,这么调皮不好啊哈哈……”
“唐三你给老子闭嘴!!!”
后者还在笑,赵言卿挂了电话,不明所以道:“什么调皮?”
唐骁调油加醋将刚才的对话表演一遍,赵言卿没有当场看他表哥发挥,听着也觉得不是太好笑,但着实雷人。
她想到宋子彦那个让她心里不舒服的表哥,更笑不出来了,反而有点不明所以的憋屈。
宋子彦受了打击也没兴致玩游戏了,在一边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女伴在旁边讨好逗趣也是爱答不理。
其他人继续玩骰子,这回只是单纯的比点子喝酒了。
唐骁看到宋子彦那副被摧残得奄儿吧唧的小样就开心,一开心就想唱歌。叫服务生开了音响点了首忐忑。
赵言卿敏锐地用眼角瞥到唐骁拿了话筒,看了看摇骰子摇得正欢的池郁道:“你们玩,我出去一会儿。”
说完连忙赶在唐骁开嗓子之前冲出包厢,快步走开,远离到一定程度才松了一口气。
一点也不意外地发现寒墨也跟着出来了,他们两对于危险都有异于常人的感知力,比如宋子彦的妹妹,比如池郁做的饭,比如……唐骁的歌声……
毫不夸张,唐骁的歌声真乃一大杀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寒墨拿出烟盒抽出根烟点上,赵言卿不客气地也从中拿了根点上,深吸了两口。
两人并排靠在窗户旁吞云吐雾。
“寒公子什么时候换口味抽上云烟了?”
“唐三的。”
“也就是说你嫌弃他不想听他唱歌,还顺手把他的烟给顺了出来?”
“我们。”
“……”完全找不到理由反驳。
寒墨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三句话之内让你哑口无言。赵言卿对于寒公子的惜字如金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几个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端着托盘从旁边走过,一边用怯生生的眼神打量靠着窗户的两人,赵言卿意识到他们这样突兀地站在走廊边抽烟是件挺奇怪的事情,她就着窗台捻灭手中的烟,准确地抛进几米远的垃圾桶里。
“唐三现在应该被唱完歌了,你先进去吧,我待会过来。”
寒墨点了点头,看了搁在窗台已经抽完的半包云烟,直接在烟盒上按灭了抽了一半的烟,连着烟盒一起丢掉。
赵言卿支着下巴趴在窗台,抽烟抽得有些晕乎的脑袋也被风吹得清醒了。
她去了趟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镜子里的人面无血色,脸白得吓人,居然看出了一种自己其实很脆弱的既视感。默默在心里吐槽两句走了出去。
这三年,亏了那么些的人相伴才让自己空白的记忆精彩了起来,其实她是侥幸的,如果她在那场车祸后没有回来,如果她独自在阿尔勒带着安安漂泊,后果她想都不敢想,第一次觉得有点怕了。
宋禹桥这两年脾气越发莫测,身边的人也都被他随时散发的冷气殃及,手下的人个个都活得战战兢兢,听闻他要去中国发展分公司几乎都要欢呼出声来,但是谁都不敢冒着生命危险触他逆鳞。
看到丑态百出的表弟之后,心情竟然好了起来,也放任自己多喝了两杯,有些朦胧醉意。男人的应酬活动说白了也就是那么几样,叫了几个公主进来坐陪,唯独今天的正主宋禹桥借着女秘书在的名义婉拒了,接收到一堆若有所悟的暧昧眼神,他懒得解释,这种事越描越黑。
他突然感觉身边有些异样,黑暗中Adda涂了艳丽指甲油的手从膝盖慢慢往上攀爬,衣领开得极低的胸脯也贴了过来,几乎可以看到大半个丰满的胸乳。
Adda是他在法国秘书之中唯一的一个华裔,看在她会中文,也许还有些别的理由,即便级别不够也破例将她带了过来。Adda在一片恭维和羡慕嫉妒之中随着总裁出差中国,更是把这次行程当作一步登天的机会,要知道在来之前就有很多流言说总裁看上了她才会破格带她,虽然她觉得总裁似乎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她对自己有自信,男人都是经不起诱惑的。
宋禹桥迅速抓住了Adda还要往上攀爬的手,推开她,站了起来走出了包厢,却看到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人迎面走了过来。事实上他也已经很久没有梦见那个人了。
宋禹桥呆若木鸡,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生怕看到的只是一抹幻影,听到规律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他才恍然醒悟,那声音越来越近,那人却没有施舍他一个眼神。
赵言卿摆弄着手机一路神游,赵妈妈见她不接电话不回家转为了短信轰炸,天知道她多想把她亲爱的娘亲拉进黑名单,同时她也考虑到了后果,想想还是算了。
突然她来不及反应,被快速逼近的人拉住了手腕,手机也啪地甩飞撞到墙面,发出寿终正寝的一声悲鸣。
简直莫名其妙,她恼火地看向来人,竟然是宋子彦的表哥!但这不是她可以原谅他莫名其妙行为的理由。
赵言卿挣了挣没有挣开,反而被抓得更紧。她反扣住抓住她不放的人的手腕,把脚伸到他腿后,身子一转,准备给他来一个过肩摔。没想到对方比她反应更快,将她的招数如数化解了,并扣住她的腰将她抵在墙上。额头抵着额头,两人呼吸可见。
赵言卿不敢抬头,抬头不止额头,整张脸都会贴在一起。她往侧边别开脸就骂了一句:“神经病吧你!”却被他暴怒的眼神有点吓住了。
那眼神有愤怒暴躁疯狂,还有一点受伤。她不知道怎么有人能把这么多情绪融合在一起,让人心生畏惧。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杀了人家双亲,或者掘了人家祖坟。
“言暮,你真是够狠心,走的一干二净。”一字一句都说得咬牙切齿。
听到这句话之后赵言卿反而释然了,原来是认错人。
“你认错人了。”赵言卿试图用空着的另一手推开那个靠得太近的人,她感觉空气都要被对方抢走了,有点呼吸困难。结果另一只手也被扣住抵在墙上。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你这张脸做鬼我都不会忘记。”
宋禹桥觉得她真的是太狠心了,一走三年杳无音讯,现在见到了竟然还想装作陌生人。他胸口因为愤怒剧烈起伏,呼吸间都是那个女人身上熟悉的淡淡体香,但每呼吸一下都让他心里感到难忍的刺痛。
“我叫赵言卿,不是什么言暮,你认错人了!”
什么做鬼都不会忘记,绝对的深仇大恨,如果她赵言卿代别人受了不是冤大头么!她可不想英年早逝,可对方似乎根本不相信。
“这么长时间就算是惩罚也应该够了,你还想怎么样?”
宋禹桥将赵言卿死死扣紧怀里,脸埋进她的颈窝,这样才让他感到一丝慰藉。
“我……”
“你想怎么惩罚或者报复都可以。”
“那个……”
“怎么样都可以。”
“你……”
“只要别再离开我的视线。”
饶是这么只言片语赵言卿也明白了,画风疾转,方才她的推断应该对调一下。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样才能让那个死死抱着他的人明白她不是什么言什么暮。
她对这样八点档的狗血的局面已经绝望了。
好在这八楼一般人还上不来,不至于被围观。
许久没有说话,宋禹桥没有得到回应,想看看怀中的人怎么了。赵言卿感觉对方扣着她的手臂有点松动,连忙抓紧机会狠狠用高跟鞋鞋尖狠狠踢了对方一脚再推开他,跑掉了。
宋禹桥没有追上去,他看着自己空落的手臂,怀疑这是否只是幻觉,他现在还在梦中。梦中的他竟然不顾及颜面地低头恳求对方不要离开,而言暮也依旧狠心地推开他走了,没有回头。
直到Adda寻过来。
她知道自己越界了,甚至已经惹怒了上司,在心里绞尽脑汁想要补救。
“总裁?”
听到秘书甜腻的嗓音,宋禹桥骤然回过神来,惊喜地看到角落屏幕已经碎了的手机小心捡起来擦干净。像是沙漠中行走数日的人看到绿洲,心中激动喜悦得不可自已。
片刻才收敛情绪,冷漠地看着眼前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道:“我以为你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现在看来并不是,你回法国吧,顺便递上辞职信。”
噩耗来临,Adda仿佛被吓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长得漂亮能力也不差,职场一路都走得顺风顺水,得到这样的下场全都因为她有了不该有的妄想。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此时做什么都是多余,只得黯然离开。
打发走了多余的人,宋禹桥看着手中的破碎的手机,眼底流露出不难察觉的笑意,意味深长地念出三个字:“赵言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