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嘀咕着那些人怕是来找她寻仇,姜漓突然间轻笑自哂一番,想着多半又要掏出那枚“如帝亲临”的赤龙符,不然这样的打斗声势,怕是要把半条街给拆掉,姜漓就觉得心中一堵,不大好受。
早在青州郡曲晋城时,就因着当地蝗灾灾民迫城,她已动用赤龙符召集城中十七家大户连着城守府一道开仓放粮,留住了约莫三四万百姓的性命。
但这样一来姜漓就不得不星夜离开青州郡,不然官府绿林,黑白两道,俊朗公子,阿谀小人,怕是会齐刷刷将她堵在青州郡,到时候,这趟子江湖,就真是没法走了。
也罢,到时候快些取了牟野的土,一样逃窜就是,江湖风雨,不就是一些追追逃逃的快意恩仇吗,总好过一味波澜不惊的枯尘乏味。
姜漓拍了拍那匹瞧不出什么品种的枣红色瘦马的脑袋,这马通得人性,一下子明白了姜漓的意思,原本还有些晃荡蹄乱的马脚一下子也静了下来。
“绛牛啊绛牛,咱们这趟子走江湖,可还没到仓皇逃窜的地步,若真是那时候,你这瘦胳膊瘦腿儿的,也是逃不了的。”
瘦马打了个喷响,似乎有些不大服气,神色颇为倨傲。
“哎哟,还涨脾气了。”姜漓浅唇一笑,“到是我姜漓的马儿,这脾性啊,跟胭脂有得一比了。”
姜漓说的胭脂,是临都皇城中那匹号称天下四大名驹之一的“赤羽炎驹”,日行千五百里,从牟野到临都,两三日就到,可比这匹看似要快瘸了腿儿的瘦马强了百倍不止。
快马随风,来的是北地颇为常见的青骢大骠马,领头的是一个青衫轩冕,灰发微苍的老者,还没到姜漓跟前,勒着缰绳一停,慌忙从马背上跌下来,几个脚步踉跄,慌慌张张来到姜漓跟前,“老臣北邙郡守卫忠岐,见过殿下!”
说着扯过被浸血白布裹着耳朵神色惶恐面带惧色的孽子卫枢辰,扑通一声,跪在姜漓面前,“孽子冒犯殿下,当是死罪,赖殿下仁慈,得保贱命。老臣教子无方,特来向殿下请罪!”
身后几骑轻甲,也是翻身下马,俯首跪地。
姜漓盯着这个被四哥称为“北地沙狐”的睿智老人,神情间多少露出些疑惑,她这一路并没有刻意暴露身份,虽说也没有刻意隐瞒,但一到他北邙郡的地儿,这位郡守大人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不得不说,这人还真是有些本事。
郡守大人当着众人下跪的情景倒是真真吓住了周围的黔首走卒,全都没了看戏的兴趣,一哄而散,走得慢了,还不知道惹出什么幺蛾子。
“老大人起来吧,”姜漓突然转过身,没盯着卫忠岐,牵着缰绳,便准备离开,“多管教管教就是,不要再出篓子。我就一个提刀走江湖的刀客,你也不必叫我什么殿下。”
卫忠岐望着姜漓的背影,突然又听到远远传来的一句话,“若是得空,给牟野荒丘的将士们上几柱香!”
她这是,牵马北上,去了那处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