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郡守的大公子被人一刀折了右耳,匆忙抬进郡守府,扁鹊庐的朱太医也跟着被几柄无知绣春刀驾着脖子请进了府邸之中。
郡守卫忠岐一声怒斥,“胡闹!”连忙跟着朱太医低头赔罪。且不说儿子小命还攥在人手里,这朱太医啊,当年也是临都御药司中极为不凡的人物,就是和而今的御药司司座温尘筠也是拜把子的亲兄弟,这样的人物,他哪里敢惹?
朱太医轻蔑笑了笑,声音有些冷,“卫大人,几日不见,你这郡守府邸,是越发好进了?”
卫忠岐自然能够听出朱太医言语中的乖戾,目光一寒,“来人,把他们拉出去斩了。”
也顾不得两名轻甲连呼饶命,朱沁懿巍然高坐,品着卫忠岐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祁门正山小种,赤绛琥珀色的茶汤一进嘴,余香绕齿,大有神仙滋味。
卫忠岐撇着朱沁懿的神色,暗自咬牙,心中恨恨。
若非这朱沁懿倨傲,那两个轻甲又岂敢用绣春刀将他威逼胁迫而来。此刻在郡守府正厅黄花梨团雕漓花座椅上兀自悠闲品茶的朱沁懿,却对即将掉落的两个大好头颅丝毫不见怜悯,哪来的他扁鹊庐上高挂的“悬壶济世,在世华佗”的半点风范。
“得了吧,”朱沁懿拨动茶盖,又浅酌了几口琥珀色茶汤,随即缓缓放下茶盏,“这人命呐,还不值我一剂药钱,杀了吧,还脏了我的眼……”
卫忠岐朝着持刀蹑蹑压着两名轻甲的扈从摆了摆手,却又听朱沁懿悠哉说道,“你那孽子啊,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折一只耳已是大幸。莫说我没提醒你,就是那位贵人要了你家小子脑袋,你也没处说去。”
朱沁懿随即起身,也不管那在内屋中哀嚎的卫大公子,朝郡守府外走去,临着走出镂花金漆的堂皇大门,突然冷声说了一句,“识趣的,赶紧寻着那位贵人,磕头作揖,认个错,莫以为天下间就只有象山城窦大将军一人而已,你这北邙郡守的脑袋,还没那么值钱。”
……
玄袍瘦马,跨刀悠然进了北邙郡城,才一扫数日来荒凉的北地景色。通衢大道,人流不息,错落楼阁,屋舍栉比。不曾想,边塞风光竟也能如此繁华。
姜漓走得不快,牵马而行,常常驻足买些临街的小吃,细细咀嚼,不时低声点评一番,颇为回味。
只是她这出尘姿色甫一入城,便被茶肆酒楼弄巷,惊为天人,奔走来观的拥堵行人,与城外一时无二,一时间竟堵住了平日里北邙郡城最为通达繁华的牟谷大道。
其间也有觊觎姜漓美色的浮夸纨绔想要上来搭讪,但却不知怎地被旁边的人告知城外“刀折公子耳”的故事,一下子愣是吓了个仓皇逃窜,生怕被这位女侠瞧出了心里的龌龊心思,一怒之下挥刀斩了自家那不堪的宝贝。
马蹄哒哒,姜漓自然听出这声音是朝着她这边而来,约莫四五人,都是轻装而行,不过听这纵马声音,马蹄声质律有音,间歇不乱,这些人的马背功夫倒还不赖。
仔细想想,毕竟也是大齐北地边关的临战边郡,养了象山城窦建婴的五万赤象军,若是连骑马射箭的功夫都不行,又如何与北赵的银甲精锐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