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逸世许久不语,低着头纹丝不动。许久许久,才长叹了一口气:“如此也好,本该是老夫亲手杀了他才对,但如此也好,在灭葬场中对他已经是最大的宽恕。”
苍然而笑,如释重负:“老夫,也终于将这罪赎清了。”
展隐天也喃喃道:“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人族千年无羽武,竟然是魔族的诅咒。”
何离剑并未将何家乃是魔武之后的事说出来,他觉得没必要说,这本来就是何家的家事,并未与人族有任何关系,点点头:“现在第五令在我们手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马上回到玄泰之巅。”
血颜激动地往前走一步:“解开诅咒,让人族千年后再度出现羽武者,现在魔族之中只剩下她一个,只要我们赶在她发现有第五令存在之前解除诅咒,就算她带着她的魔物追出来,只有她的魔物的话我们完全不用惧怕。”
展御风也激动不已:“不错,只要解除了诅咒,以现在的人族来说,诞生数千名羽武者不成问题,单单是玄极门就有百万弟子,百万弟子难道诞生不出数千名羽武者么?不行的话,六大门派全加一块,别说是数千名,就是百万名羽武者都可以。”
甄逸世微微颤抖,苦笑:“如今已是五大门派,不过得知我六大门派的玄羽秘技并没有错当真让老夫倍感欣慰,否则愧对先人,如今再加上血骨功法,百万羽武者必定是有的,人族卧虎藏龙之人处处都有,依老夫看,只要解除诅咒,千万羽武者不成问题。”
武轶霄听得浑身难耐,不住抓着自己的胸口,坐都坐不住了,双眼干巴巴地瞪着何离剑:“小子,快,马上就回去,我说我武轶霄怎么会成不了羽武者,原来是******诅咒,****娘的,快,现在就去将它解除了。”
展隐天看着身边被他整整齐齐排列的那五十六名血骨堡的人,目光往远方看去,看着无边无际的羽武者的骸骨:“逝者已逝,我们能做的就是继承他们的遗志。”
血颜与展御风也默然不语。
一时间众人纷纷低头,心中暗暗起敬。
许久,何离剑低声道:“血骨堡里的其他人就先到仁武帮中安身吧,退魔遗迹已经不能久呆,魔族迟早要发现还有第五令存在,而且会很快,我知道大家的心情,但是在诅咒解除之前,我们还不足以与魔族交战,哪怕对方只有最后一窝而已。”
血骨堡千年里与一窝魔物死战千年没有结果,但现在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再来一窝他们已经无力对抗,恐怕逃跑都做不到。他们原本超过半数的人都达到了玄羽死境的修为,如此强大的他们与一窝魔物死拼付出的代价现在每个人都看到了。
如果再来一窝,哪怕是最后一窝了,退魔遗迹外面的那些人族,即便是六大门派也是毫无招架之力。除掉他们这几个人,现在玄泰大陆上只有一个修为达到玄羽死境的人,那就是郝豪韧。
所以,哪怕是最后一窝魔物了,它们真要从魔界中冲出来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在绝望谷中魔族少女也说过,没有羽武者的人界,单凭母体一头魔物,慢慢地杀,都能将人族全都杀光了,何况是一窝呢?
要知道,血骨堡最终能存活下来,是因为何离剑将母体杀了。否则,现在那个阴森的魔巢之中定然又重生了。
何离剑握着手里的那块翡翠,咬着牙。
千年前第一位羽武者以断心碎梦撕裂魔界之门追杀进去,但却全都死在魔界之中。因为诅咒的关系现在的羽武者其实比前年的还弱,那名女子都说了,双杰远远不如他们。就算自己现在能将魔界之门撕开,又能干什么?
只有他一名魔武者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千年前的第一位魔武者,自己的先祖,最后也是靠着木令的空间能力才得以逃出来。
而且,如果不先把诅咒解除了,让羽武者马上诞生,让千年后的羽武者与千年前一样强大,一旦魔族察觉第五令的存在,这块翡翠必定会被夺去。这段时间里他已经亲眼目睹了四令是如何被她夺走的,这是最后一块了,不论如何不能失去。
再者,天下五令,一旦聚齐,究竟会发生什么?先祖留下祖训,一旦聚齐,毁天灭地,那时候她甚至都不需要任何一头魔物就能将人界给毁掉了。
虽然都已经追到了魔界之门,心中百般不甘心,但眼下唯有先将诅咒解除才是唯一正确的办法。
血颜噌地站起来,目光刚毅无比:“走吧,一切由你安排。”
何离剑点点头,看往展隐天,展隐天也叹息一声,罢了点头:“我血骨堡与玄泰大陆隔离千年,早已经对现在的玄泰大陆一无所知,那就由你安排吧,血骨堡中的那些老弱病残和孩子们,就先承蒙仁武帮照顾。”
目露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而后我们必须马不停蹄,赶往玄泰之巅,必须赶在魔族发现还有第五令存在之前解除诅咒,人族,必须马上给我诞生羽武者,数千名不够,百万名不够,千万名不够,不管多少都不够,越多越好,将这魔族,给老子全灭了,将这魔界,给老子踏为平地了。”
何离剑咬牙道:“仁武帮距离玄泰大陆西部最近最安全的,是仁泽分舵,我们将血骨堡中其他人安置于仁泽分舵之后,即刻动身前往玄泰之巅,途中经过祥武分舵与仁武总舵,可以稍作歇息。”
“好。”众人点头,个个忍不住回望一眼这片畸形的大地的深处,咬咬牙,相继转身离去。
这黑色的畸形大地上,无边无际的森森白骨安安静静,似乎终于可以安歇了。已经千年了,它们最终等来了它们的后人,这才是让它们放心的后人。它们似乎也因为终于将自己能告知的都告知了他们,而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千年里从未有过如此安静。
但,安静有时候也是察觉到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所致,不过相信它们应该是因为放下千年的担忧焦虑才这么安静的。
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似的,若非有其他的碎片从头上时不时飘过一块,根本察觉不出这块大地碎片其实也在飘动。轰隆一声,远处两块碎片相互撞击在一起,刹那一块一块更小的碎片从撞击之处开始飞溅出来,像是一朵绽放开的黑花。
这些细小碎片从那轮凝固的黑色漩涡上空掠过,直奔这块数万里大小的大地而来,临近了它的高空,与空气产生剧烈摩擦,又化作一片冒着火焰的流星雨纷纷落下来。绝大部分还没有落到地面就燃烧殆尽,只有极少一部分咚咚咚地砸在地上。
这是短暂的热闹,然而这个人界的尽头早已空无一人,根本没人在看,所以这片流星雨觉得很无聊似的,便又安静下来。
当中一块陨石红通通的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慢慢将那通红熄灭了,冒出一缕一缕黑烟。
还差一点,差一点它就砸中了这团血肉,已经具备了人形的血肉。
那名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笑吟吟看着这块陨石,秀目流转,视线从它身上移开,落在那团血肉上:“你命真大,这样也死不了。”
他的命确实很大,水令的封印都已经解除了,他却仍旧能慢慢凝聚回来。如此就算了,那块陨石也是怎么都砸不中他似的,也许是砸不到他,也许是害怕他。
少女水灵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警惕地环顾四周,虽然在微笑,却并不高兴:“这感觉好奇怪,是什么力量残留?这残留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不是羽武之力,不是魔武之力,这到底是什么力量?很微弱。”
那团初具人形的血肉慢慢蠕动,根本听不到她说的话。
少女最后放弃了,不开心地皱起秀眉:“嗯,已经彻底消失了,残留的力量彻底消失了。”
那股残留的力量彻底消失了,她也消失了,那团初具人形的血肉也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怎么消失的,如同她不知道这股残留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力量一样。人界的尽头,魔界之门的面前,诡异,恐怖,有很多让人不解的地方。
连造成了这片崩塌的大地的魔族自己也不理解。
因为它们根本不知道其实天下一共有五令,那股微弱的,残留着的神秘力量,不解的力量,从未见过的力量,就是水令的力量。
水令,将人界尽头的某一个时间点封印住,所以根本察觉不出来。直到千年后的第一位魔武者与第一位羽武者在这里死战,让她念念不忘的断心碎梦又一次创造奇迹,撕开了这个封印。
断心碎梦第一次撕开空间,是在千年前,第一位羽武者将关闭的魔界之门撕开了一条缝,带着仅剩的羽武者们追入魔界,那就是她对断心碎梦念念不忘的原因。
人族是低于魔族的种族,人界是低于魔界的世界,他们根本无法打开魔界之门才对。但断心碎梦办到了,虽然只是撕开一条缝,已经足以让她念念不忘。
千年后,为了得到土令,她精心策划,让何离剑与褚黥翟拼死相搏。这一次,千年后的第一位魔武者与第一位羽武者,又一次拼死相搏,这不是她策划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第五令的存在。
当这双眼睛终于可以睁开的时候,她温柔地微微一笑,看着他:“怎么了?”
这双眼睛空洞空洞的,深渊一般空洞黑暗,人偶一般木讷地看着她,声音也是冰冷僵硬:“我又……活过来了……。”
但这里已经不是白茫茫的世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呵。”他也发现了,呆然看着这片黑暗,跟他的绝望完全一模一样,跟他坠入的深渊完全一模一样,跟他的悲痛完全一模一样,所以他后来才遇到了这名少女,“好熟悉。”
少女轻轻笑:“你会好起来,什么力量让你粉身碎骨仍旧能活下来,人族,没有这样的力量,也没有这样的能力,连我魔族都没有如此能力。”
化为粉身碎骨,却能够慢慢凝聚在一起,若非那残留的力量最终消失掉,他可能不用她救也能复活。这可不是人族的能力,也不是羽武者的能力,是那残留的力量的能力。
那双空洞的双眼望着这片黑暗,与他的悲痛、绝望一模一样的黑暗,就是为了逃避这种黑暗他才躲进退魔遗迹,才成为她的傀儡。成为她的傀儡,让他获得了另一种存在的意义和存在的感觉。
但何离剑却将他这副傀儡粗暴地破开,将深藏在傀儡最深处的,被他遗忘的悲痛和绝望挖出来,捧着举到他的眼前,让他再度痛苦和绝望。
他害怕这种痛苦和绝望,所以必须杀了这个可恶的小子,这小子原本不应该存在,只要他消失了就好了。
“怎么找到我?”他木讷地问,声音也僵硬无比。
少女淡淡笑:“因为不安,只是凭着感觉就找到了。”
“不安?”那双空洞的眼睛艰难地转动,落在她的脸上,如此完美,如此迷人,“你也会不安?”
少女慢慢收起笑容,变得恬静文雅:“强烈的不安,那是什么力量?”
这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她,似乎在回想:“不知道,不是你救了我吗?”
说来也是,他当时都粉身碎骨了,怎么可能知道呢?又或者说他其实知道,只是无法想起来?更甚至,他不想告诉她?
少女水灵的大眼睛看着他,第一次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总感觉这具傀儡与以前有一点不一样,虽然还是自己的傀儡,但总感觉他好像有了自己的思维。
她不确定,傀儡是没有思维的东西,所以她看不出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刻意隐瞒。
不过他做得很好,虽然被轰成了碎片,仍旧做得很好,点了点头:“果然还是魔武者略胜一筹。”
他身上的魔咒与诅咒已经消失了,是她亲手解除的,不解除魔咒与诅咒就无法让他成为羽武者,他无法成为羽武者就无法与魔武者对抗。虽然他仍旧是输了,但他至少还是忠于魔族。如果换成了他人,身上的魔咒与诅咒一旦解除,又身为羽武者,必定立即抛弃魔族吧。
唯独他,她是主动将他的魔咒和诅咒解除的。唯独他,成为羽武者之后仍旧忠于魔族。因为他坚信自己是她的傀儡,这是他赖以继续存在的意义。
她对他绝对的放心和信任,因为傀儡永远不会背叛你,傀儡是没有自我的,没有自我就没有背叛。
“魔界?”空洞的双眼应该看出来这黑暗的世界是哪里了。
少女轻笑,点一点头:“你知道吗?千年前他们狂妄地追进来,却都死了,这是他们为他们的狂妄付出的代价,你们人族无法在魔界里存活,羽武者也不例外,只不过死得比较慢一点罢了。”
千年前的羽武者们果然因为魔界的排斥而死,很好理解吧,毒雾谷就是一个很好的范例。到了魔界他们最终被魔界的力量压制,排斥,甚至分解掉羽武之力,而后遭受魔气侵蚀致死。
少女冷笑:“如此低贱的种族,却如此狂妄,这种死法最适合他们。”
这冷笑又变作轻轻的微笑:“但你是例外的,你跟他们不一样。”
他也感觉到了,这个黑暗的世界并没有排斥他,而是在拥抱他。无边无际的力量从这黑暗之中慢慢流淌过来,慢慢流进他体内,如同母亲的轻抚一般,让他一点一点地恢复了精神和力气。
他不明白,他不是羽武者么?魔界不是会排斥外来物么?
从醒来就发现少女一直在他身上忙着什么,现在少女微笑着离开他身边一步,恍若已经忙完了:“成为魔兵吧,那样你就能杀了魔武者,就能杀了羽武者,包括你们的第一位羽武者在内。”
“魔兵?”他越来越感觉自己醒来之后一切都不对劲,为什么魔界竟然接受他?为什么魔界竟然在努力让他恢复起来?这名少女又一直在自己身上忙乎着什么?现在她又在自己身上完成了什么?
还有,他尝试着抬起自己的手:“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不是羽武之力,不是玄武之力,不是魔武之力,是什么?
他看见一只宛若黑岩一般的手臂,乌黑乌黑的,皮肤坚硬无比,泛着微弱的反光,像是用光滑坚硬的黑岩雕琢而成。
这不是血肉之躯,不是玄武之躯,不是羽武之躯,不是魔物之躯,这是从未见过的躯体。
少女笑道:“那是魔力,魔族之力。”
空洞的双眼被惊讶微微一抖,那只手停住,让他更好更仔细地端详:“魔力?”
双眼逐渐适应了这片黑暗,这片黑暗变得淡起来,明明没有一丝光,但他开始能将四周的环境看得清楚,比有光还要清楚。
这是一口精美的大洞,黑色的,光亮的石洞。石壁上雕刻着一道一道诡异的纹理,有规则地遍布在这口大洞里,沿着石壁一条一条往上延伸,最终全都汇聚在洞顶,形成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图案。
那双空洞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洞顶的那个巨大的图案,每一条线条都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充满了说不出的恐怖。
他的心口开始猛烈地跳起来,双眼微微睁大,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
这些纹理和图案让他感到不能自已地恐惧。
少女轻轻按住他的胸口:“你会习惯的,我们魔族见到你们的文字也觉得极为丑陋。”
这些纹理只不过是装饰用的,就像人族建筑也喜欢在柱墩上,在柱头上,在柱身上,在墙面上,在任何需要的地方上雕刻一些祥云的图案一样。那些雕刻的祥云梅花之类的图案,对人族来说是一种美的享受,而现在见到的让他感到恐惧的纹理,其实就是魔族的装饰图案。
他极力移开视线,想要站起来。
少女笑道:“不,还不行,我刚将魔心种进去,你还不能乱动。”
他略微急促地喘着气,低下头,刹那惊得微微颤抖:“这是……什么?”
少女那只葱白的素手轻轻按着他的胸口,他的胸口上,布满了一条条外露的血管,一条一条地慢慢蠕动,是血管里流动的血液让它们慢慢蠕动,看着毛骨悚然。
将这血液在血管里慢慢输送的,是一颗巨大的心脏,足有人头大小,将他的胸腔全都塞满了。这是一颗宛若红色的岩石一般的心脏,通红通红的,被扔进火炉里再取出来一般通红滚烫。
这不是他的心脏,更加不是人族的心脏,正在他的眼前狰狞地跳动着,他颤声道:“魔心?”
他看到自己的双手是光亮的黑岩雕琢成一般,除了这双手,脖子以下,全是一滩烂肉,那是他被何弦志与沈忆琴轰成肉末的身体,正在散发出阵阵恶臭。
而那颗狰狞的灼热的岩石一般的心脏,红通通地被镶在这滩烂肉之中,正在将无穷无尽的魔力源源输送入这滩烂肉中,宛若试图让这滩烂肉重生一般。
“欢迎你成为魔族的一员。”少女笑了,将纤纤素手从他那颗硕大的心脏上放开,原来她一直在忙乎的事,就是将这颗魔心种入他体内。
他哆嗦着手轻轻触摸自己的脸,脸,也是坚硬无比的黑岩一样的脸。这颗狰狞的魔心,正在将他变成魔族。
“魔兵?”这就是魔兵之躯,并非是血肉之躯,并非是武者之躯,并非是魔物那毛茸茸的躯体,没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少女笑了:“这是全新的你,这就是我魔族的魔兵,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了一团烂肉,所幸还能将你救回来。”
少女素手按着他的心口:“听到了吗?这心跳声,除了心念,你已经一无所有,你失去了原本的肉身,但你却能接受魔兵之心。”
他早就听到了,这心跳声宛若两块铁块在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不是人族的心跳声,他略微颤抖:“我的心脏,是魔兵的心脏?”
不,只有心念是他的,少女找到他的时候他只是一堆烂肉。现在这颗狰狞的魔心正在将这滩烂肉逐渐变化为魔兵之躯,将他变成真正的魔族,而不是魔咒所化的魔物。
他曾经借由魔咒化为魔物,他知道那种感觉,那种感觉跟现在的感觉完全无法相比,他,会变成真正的魔物。
少女开心地笑:“你现在是魔族的一员了,你是比那些魔物还要高等的魔兵。”
那双空洞的双眼剧烈哆嗦,似乎在捋清自己的思路:“魔气侵蚀会让人族变成丧尸,不算是真正的魔物,魔咒能让人族化为魔物,不算是真正的魔物。”
“拥有了魔心,你就是真正的魔族。”少女开心地笑,看着自己的成果一样看着他,在她眼里那是无上的艺术品。
他微微哆嗦:“因为魔族已经被灭绝了,所以才想将人族变成魔族吗?”
少女微微摇头,笑着:“不,魔族永远不会被灭绝,只要魔界尚在魔族永远不会被灭绝。”
他明白了,想起了魔巢之中的那头母体,他彻底明白了:“魔界,就是最大的母体。”
“是的。”少女开心地点头,“欢迎你,魔族的新成员。”
“如今魔族都重生了吗?”他慢慢平静下来,很安详,似乎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他不再是人族,而是真正的魔族。
少女安慰他:“不要急。”
她没说魔界是否已经将魔族重生,魔界,整个魔族最大的母体,历经了千年,也许早已经将千年前险些被灭绝的魔族给重生了。这是魔族与人族截然不同的繁衍方式,魔族死后会由魔界重生。
少女淡淡笑,笑得让人感到害怕:“这一次连魔兵都重生了,他们从未见过魔兵,他们最骄傲的羽武者,也只有魔物的水平,好期待啊,好期待他们第一次见到魔兵的那种表情。”
“高于魔物的魔兵。”他平静地念着,千年前人族所见到的,所对抗的一直只有魔物,而现在魔界已经将魔族重生,这一次重生包括了人族从未见过的魔兵。
他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魔族不单单只有魔物,在魔物之上还有魔兵,远远高于魔物的魔兵,他似乎也很期待。因为单单是魔物就已经让羽武者全都灭绝了,如果他成为魔兵的话,如她所言,羽武者与魔武者不堪一击。
“这就是找齐四令的原因吗?”也许吧,这一次她找齐了四令,终于可以让魔兵重生了。
可是逻辑上有些不对,她说过只要魔界还在魔族是永远不会被灭绝。魔界,魔族最大的母体,会将它们全都重生,重生魔族只需要魔界还在就够了,并不需要天下四令。
魔族,找寻天下四令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她笑了,婀娜的身影慢慢从他身边离开,在门口回望他一眼:“太多了,你不知道的太多了,以后你会慢慢地都知道的。”
他点了一点头,木讷地看着洞顶的图案,奇怪,现在已经不觉得恐怖了。
魔物原来只是魔族的一个种族,在魔物之上,却还有人族从未见过的魔兵。历经千年的时间,魔界才终于慢慢将它们重生,将这种比魔物还要可怕的,人族从未见过的魔兵重生。
回想一下人界尽头的那副惨象,不见尽头的黑色大地,那是魔气侵蚀致死的大地,那是人界都在排斥的大地。足见魔界比人界要高出多少,魔界不是人界能抗衡的。
再想一想那块正在被人界分解的黑色大地上,无边无际的羽武者的骸骨。单单是魔界中最低等的魔物就已经将他们杀得所剩无几,足见人族从未见过的魔兵的可怕。
这一次,人界必灭,人族必灭。
他静静躺着不动,那颗狰狞的魔心一下一下地跳动,将源源不绝的魔力输送进已经变成一滩烂肉的身体之中,正在不断铸造他的魔兵之躯。一旦完成,他就是一名完全碾压羽武者与魔武者的魔兵。
他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已经不是人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