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离剑。”郝癸霓身影比闪电还快,离漩涡中心只有半里,大眼睛里却只有一片黑乎乎的魔气,没有何离剑的身影。
武三娘及时拉住了她,沉声喝道:“慢着,不要靠近。”
但她毕竟是玄武力境中期修为,区区玄武体境修为无法一下将她拉住,两人同时惊呼,一起被这强大的漩涡吸了进去。
武三娘反应极快,长剑倏然一闪,当的一声,插入焦黑的地面,死死抓着郝癸霓的手不放。
“放开我。”郝癸霓目中尽是惊恐,冲这名美人怒喝。
武三娘一声底喝,愣是将她从漩涡的吸力之中拉了出来,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郝癸霓跳起来,又要冲进去,被武三娘拦腰抱住:“你疯了。”
“不。”郝癸霓怒得想要挣脱。
蓦地,呼地一声,最后那一片黑色的魔气贴着地面咆哮着疯狂旋转,刹那消失在漩涡的中心,风声也戛然而止。
武三娘放开她,当先冲了过去:“何离剑。”
但郝癸霓从她身边一闪,玄武力境中期的修为终究比她先到一步,扑到这个盘腿而坐的人跟前:“何离剑。”
何离剑一脸焦黑,纹丝不动,双目紧闭。
纤纤素手颤抖着抬起来,刚刚触碰到他,咕咚一声,何离剑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混账。”武三娘怒冲冲落在何离剑身边,将他扶起来,瞪着眼睛看着他,反手按住他的门脉,这才颤声道,“你这么喜欢逞强吗?”
说完脱力地一笑,看一眼郝癸霓:“只要还没断气,姚家就一定能救他。”
郝癸霓一个颤抖,整个人刹那松软下来,看着他静静躺在武三娘怀中:“何离剑……。”
武三娘环视一圈,千年之后,这片被封印起来的魔气一丝都不剩,都被怀里的这个小子一口气吞噬掉了。
禁不住失声而笑:“幸好经过了千年的封印这魔气已经很弱,否则。”
忍不住又看他一眼:“否则我武三娘就得将你埋了。”
“原来是仁武帮的武三娘。”这个苍老的声音满是悲痛、苍凉。
武三娘抬头看去,甄逸世艰难地落在三人面前,虚弱无比。
望着她怀中的何离剑,这老者目光复杂,长叹一声:“魔武者,就算是在千年前,能见到魔武者一面的羽武者也寥寥无几,超越了玄武者,但却并非是羽武者,被称为异端的武者。”
“虽然老夫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成为魔武者的,但甄家已经没有这个脸面,没有这个资格。”甄逸世目光尽碎,不敢多看一眼何离剑。
移开目光,却又遇到郝癸霓,羞愧地再度移开目光。
武三娘吃惊无比:“甄家?前辈莫非是真元派的甄掌门吗?”
甄逸世苦笑不已,现在连承认自己的身份都变得这么艰难了:“惭愧。”
武三娘看往郝癸霓:“那你是谁?”
郝癸霓正愣愣看着何离剑,目中满是深情,甄逸世看得清楚,触到心中的痛处,长叹一声:“这位就是玄极门大小姐,郝癸霓。”
“什么?”武三娘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突地放下何离剑,瞪住甄逸世:“甄掌门,救救他。”
甄逸世苦笑一声:“如果他出手再轻一点的话,老夫也许还能剩一点力气尝试一下。”
“魔武者?”郝癸霓这时候才察觉到似的,惊得出了一身冷汗,“甄老前辈,刚才听到你说那是异端的武者,那何离剑……何离剑他……。”
甄逸世无力地摇摇头,环视一圈:“千年前这片魔气就是魔武者封印的,灭葬场你们都知道是什么地方,魔武者也参与了这场屠杀,并且还亲自将残留魔气封印起来。”
看住何离剑:“若非千年里这片魔气已经极度虚弱,恐怕他现在已经性命不保,真是疯狂的年轻人,不可思议的年轻人,人族千年后羽武未出,魔武却已经现世,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哪怕千年后人族也不会被魔族灭绝。”
又看往武三娘:“他吸纳过多的魔气致使一口气缓不过来,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毙命,能活着真是奇迹,能否挺过难关,全看他自己。”
那片愧疚和悲痛再度让他痛苦不堪,似乎已经无法说再多的话:“老夫,惭愧,愧对这位年轻人,愧对玄极门。”
“甄老前辈。”郝癸霓轻声道,想要说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武三娘心中仍旧有所余悸:“但是被称为异端,他岂不是……岂不是……。”
甄逸世知道她担心什么,刚才郝癸霓因为“异端”这两个字问同样的问题,他至今没有回答。
这才长叹一口气:“魔武者之所以被称为异端,乃是以异端功法将羽武之力与魔族之力合为一体,称魔武之力。”
“魔武之力,并非羽武之力,也非魔族之力,却强悍无比,并非人界武者,也非魔界武者,因故称异端武者。”
“魔族将魔武者视为玷污魔族的武者,甚至将之称为禁忌,诅咒魔武者必死于魔气,因为它们无法忍受自己的魔气被人族驾驭,反过来灭绝自己。”
甄逸世目中微颤,如此另类的武者千年后至今让人心中战栗:“这是一个没有同类的武者,被人族称为异端,被魔族称为禁忌。”
老人看着何离剑:“因为没有同类,他必须在人族与魔族之间做出选择,但,千年前魔武者选择了人族,所以被魔族称为禁忌,如果他选择了魔族,大概也会被我人族称为禁忌吧,同时拥有人族和魔族的力量,这是两族任何一方都不允许的。”
这就是禁忌,这就是异端。
长长叹息,这一夜对这位老人来说如此漫长和沉重,看一眼那个巨大的漏斗。
相隔数十里,能看见一动不动的甄途阳:“他原本对他恨之入骨,一出手就是致命招式,但最终还是将他救了过来,赤子之心,不用怀疑,以后有谁因为他是魔武者进而刻意为难,老夫第一个为他出气。”
武三娘听得惊喜,又是震惊,娇躯微微哆嗦,被身边这个黑乎乎的小子震撼到:“前辈当然尽管放心,他绝对不会选择魔族的,他就是因为魔族而被改变了一生。”
甄逸世苦笑,悲痛和凄凉并存:“跟他比起来,有些人真是死不足惜。”
郝癸霓心中颤抖,知道他说的有些人是指谁。小嘴微微张一张,但看一眼不省人事的何离剑,却说不出其他话来。
事已至此,有些人已经自己说漏嘴暴露了真相,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微微咬住嘴唇。
“若非是他自己神智迷糊说漏了嘴,恐怕还要残害何离剑,至死方休。”甄逸世这句话说得痛彻心扉,直咬牙切齿,眼中泪光隐隐闪动。
这是心痛、失望、绝望、愤怒,全都来自于甄途阳。
郝癸霓也看见了老人腰间别着两柄长剑,一柄是老人自己的,另一柄则是甄途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