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馥雪这才从床上起身,她先找了外衣套在身上,又取了一个披风将自己包裹住,带好铁质面具,这才摸过去点灯。一切在黑暗中进行,她却似毫无阻碍。
她拿了一盏纸灯提着照路,沿着小路走过前院去开门。花田还是今日刚种下的模样,只是香味在这夜晚更加浓郁了。
江馥雪眸子中带着冷冷月色,寒意森然。她打开门,灯火照在她的铁质面具上,着实吓人。
拍门的侍卫也是一惊,后退了半步,方镇定下来。
江馥雪不漏声色皱眉,问道:“深夜敲门,不知有何要事?”她声音清冷,在这清幽夜里更似鬼魅,带着森森寒意。
侍卫被这声音弄得鸡皮疙瘩起来,仍是拱手道:“今夜又外贼闯入,本不欲惊扰贵客。只是担忧贵客安慰,才来冒昧打扰。”
江馥雪裹紧披风,只露出皓白的手提着纸灯。她道:“既知是打扰,为何还不速速离开?”
侍卫被江馥雪噎了一下,脸色颇为难看,奈何诸葛乔吩咐了谁也不许惊扰贵客。他只能好脾气地说:“小的担心恐有贼人闯入贵客院子,扰了贵客清净,所以才特来打扰。”
江馥雪站在门前,铁面之下难辨喜怒,只有一双眸子清冷的吓人。她道:“今夜来打扰我的,只有你一人。”说罢就甩上门转身离开。
侍卫这般碰了一鼻子灰,又不敢明着闯进去,又恐出了事情无法承担,暗中叫来几个轻功好的人进江馥雪院子搜擦一番,他们去别处继续巡逻。
江馥雪原路返回,行至房门前耳朵微动,身后那微不可查的几声声响,真是刺耳。既然执意闯入,那么她也是无法的。
她推门进了房门,还是离开时的模样,桌上灯火摇曳。江馥雪走过去吹灭纸灯,只留下一盏油灯,她坐在一旁,看着油灯摇曳,道:“人我都替你打发走了,还不出来吗?”
说罢她眼前灯火骤然熄灭,只听衣袂声动,木椅轻挪,几息之间胜负立见。
江馥雪的银针抵上了来者的咽喉,只需再入一寸,便足以让人命归西天。可她无意杀了此人,能从那花阵走过来,不是故人也该是个聪明人。
“点灯吧。”江馥雪幽幽开口,被她挟持住的人身子一怔,逐渐软化下来,轻轻叹息,点燃了那盏油灯。
听到叹息声,江馥雪已然猜出来者是谁。她没有收了银针,而是等着对方主动开口。
男人点燃油灯,不算明亮的灯光下,照亮这屋子一角。他缓缓拉下自己蒙着面的黑纱,低声道:“江馥雪。”
江馥雪手腕翻转,银针入袖,道:“孟殊言。”
孟殊言被发现,也不多做隐藏。反而舒了一口气,大大咧咧坐了下来,脸色颇为抑郁,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江馥雪侧过脸,道:“拿披风的时候。”
“这么早?”孟殊言微微吃了一惊,他猜想过会被江馥雪发现,只是这刚踏入屋子就被发现,也是头一遭。
还能更早。如果不是那些短命鬼擅入院子,进入花田做了花肥,江馥雪能在他踏入院子之时就发现他。她没有接孟殊言的话,而是道:“你就是那个刺客?”
“怎么可能?今夜闯入府中的刺客,可是一批。”孟殊言说完,板起脸道:“若我是那刺客,你不就危险了?”
江馥雪冷冷一笑,对这件事不置可否。也不知道是谁刚刚险些在她银针下丧命?
孟殊言也意识到这件事有些打脸,连忙换了话题道:“我明明是追着那些贼人过来的,怎么一入这院子,就没了踪影?”
江馥雪默默看着孟殊言,心知这件事是难以敷衍了事了。遂拉了一个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反问道:“你莫不是怀疑我把他们藏起来不成?”
“这绝不可能!”孟殊言肯定道,他对自己武功有自信,江馥雪是刚刚生擒了他,可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三四个人,绝无可能。
“你倒是自信。”江馥雪抿了一口茶,冷声道:“死了。”
“死了?”孟殊言再次一惊,难怪他一进这个院子就觉得有古怪,只是能潜入麒麟侯府的人,竟是这么容易死了?他想想都觉得心惊,江馥雪这语气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几名刺客如此丧命,孟殊言打了个寒颤,道:“你这院子到底藏了多少古怪的东西?”他说完猛然意识到一件事,“那些侍卫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必定会派人进来查看。”
江馥雪手中动作一顿,一双清眸幽幽瞧着孟殊言,清光冷冽,说不出的鬼魅慑人。
孟殊言脊背发凉,呆呆问道:“也……死了吗?”
“擅入这个院子毫发无伤的人,你是唯一一个。”江馥雪这句话无疑间接肯定了那些人确实是命丧黄泉的消息。
“那些侍卫本是无辜,你何至于……”
“一年未见,你还是这般在意他人。”江馥雪打断道,她叹了口气,道:“我的阵法,对事不对人。”所有擅自闯入院子的人,都会是一个下场。
若不是孟殊言是她的故人,只怕今晚也得丧命这花田之中。江馥雪看孟殊言一身夜行衣,手中的剑放于桌子上,显然是对她十分放心。
“你今夜,可是有事?”
孟殊言看到自己一身未脱下的夜行衣,再对上江馥雪清冷的眸子,也不觉得尴尬,道:“月黑风高,总是要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言尽于此,江馥雪又问道:“你知道这是我的院子?”
“世子请来的贵客住在揽冬院,整个侯府谁人不知?”
好吧。江馥雪已是明白,孟殊言若不是追着那些往她院子里来的刺客,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个人,还是同幽州城相识时一般无二。
思及此,江馥雪再次手腕翻转,拿出银针道:“脱衣服。”
“什么?”孟殊言从凳子上跳起,双手护胸,质问道:“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