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鼎御脸色一沉,梁言当日连招呼都不打,便私自携了玉无心前往边境之地,自己此次派刑部尚书等人前往,是想将鼎盛和梁言一同押回,如此看来梁言此去倒还成了一桩妙事。
想着,鼎御信手拆开书信,见书信之上愣是连一个字都没有,尽是些横横竖竖的部首符号,令人看不出究竟是何意,呆呆地愣了片刻,鼎御只觉头晕脑胀,不禁揉了揉穴位,轻叹:“朕也看不懂,”继而,朝向一旁的公西镜:“国师见识广博,不如你来看看。”
公西镜上前,双手接过书信,道:“臣愚钝,未能看透,但臣之二哥见识在臣之上,说不定能参透其中的要义。”
“速速将闻人前辈请来!”鼎御忙冲御卫吩咐道。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闻人语便拎着折扇入殿,先是行了一礼,尔后,一句废话也不说,径自上前接过书信。细细端详后,他面露喜色,大呼:“梁公子当真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回皇上,此乃一封被加密过的书信,需得破译方才得知其中写的什么。当年师傅也曾研究过这类奇物,但并未参透,后来误打误撞之下,在下得知这世上有一奇书,正是破解此类书信的根本所在,倘若没有那本书,则极难破解,少则数载,多则一生。”
“皇上,既然梁言写出这封信来,定是看在有这本书的前提之下,”欧阳晟忙道。
鼎御颔首:“来人,速速查寻梁言的房内,不论何书,皆送至国师府上,供闻人前辈查阅!”
此令一下,欧阳晟倒是灵光一闪,这驿站的马不去驿站,偏生跑到刑部尚书府上,甚是蹊跷,莫非......这时,欧阳晟想到,梁言在京城有一处私修的府邸,就连皇上也毫不知情,然他倒是去过几次,说不定那奇书就放在那府邸之中。
一刻也来不及耽误,欧阳晟这便跨马赶往梁言的私密府邸。
“福叔,福叔,开门啊!”
半天没人应答,欧阳晟情急之下唯有翻墙而入,却见宅邸之内哪里还有福叔的影子?四处灰尘飞扬,似是许久没有沾过人气了。欧阳晟小心翼翼盘查个个房间,不多时便寻到了书房所在。
于欧阳晟而言,此生最令他烦躁之事便是翻阅书卷,若是喜好读书,他也不会到刑部尚书府任差,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选择。
过了近三个时辰后,欧阳晟眼瞅着还未查阅过半数的书架,意兴阑珊,瘫坐在一边,嘟囔道:“梁言啊梁言,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不过一封书信而已,竟搞出这么大的名堂!”说着,目光飘忽,突然,他看到一本不同于寻常书卷的书,忙上期取下那书。
只见书不似寻常书卷,虽自成一本,却看不出有缝制的痕迹,且较其他的书都要精美几分。欧阳晟深觉十有八九就是这一本,忙翻开来,当真如书信中一般,尽是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书被送至国师府,很快,闻人语便将书信破译出来,然其内容让众人皆是一惊。
大殿之上,鼎御脸色颇为难看,定定看着书信,愣神良久。
“如今九王爷已然同云国长公主联手,意图造反,皇上切莫再留情面,待我朝大军攻破边境城,将九王爷押回京城!”欧阳晟跪倒于地,更是担忧如今边境城内梁言的安危。
鼎御沉吟片刻,道:“可梁言在书信中却让我们莫要轻举妄动,而是让咱们在云国的人想方设法将此事告知云国皇上?不知,梁言这是唱的哪一出?国师,你怎么看。”
“臣以为,梁言置身边境城,想必更为了解其中详情,正如他于信中所言,打草惊蛇乃是大忌,但倘若九王爷当真要造反,待其羽翼丰满反倒不好对付。臣曾听闻,云国国内之中,新君乃是个年轻人,长公主公冶丽和常胜将军串通一气,早就大权在握,看来此援助九王爷一事,定然是瞒着云国君主的。”
“倘若如此,便是让他们云国人对付自己人?”鼎御轻笑:“云国国君想必不会这么傻。”
“不然,与九王爷串通乃是长公主私自为之,既然长公主权势已然危及朝纲,若是再利用九王爷夺得对渠国的掌控,那云国国君之位自然岌岌可危,他定然不会任由长公主和常胜将军这般猖狂,知法犯法,欺君之罪,可不是一个长公主和大将军就能免罪的,”公西镜道。
鼎御闻言,下定了决心,猛然拍案道:“如此,那朕便助公冶不修一臂之力,省得家贼难防,到头来被自己的亲姑姑卖了都不知情。”
入夜,鼎御独留御书房,突而凉风袭过,只见小窗已开,那黑衣人现身,跪倒在鼎御面前。
“云国之事你可听清楚了?”鼎御漆黑的眸子在夜里越发莹亮。
黑衣人颔首道:“皇上且放心,此事便包在小妹身上,定然万无一失,将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云国皇帝耳中!”
“朝阳皇姑一事查得如何了?”
“回皇上,朝阳公主之死确实与云国脱不了干系,只是其中细节属下还未查清,不敢妄言。”
“好,待这渠云二国几十年的旧账翻出来,就算云国不肯对去渠国动手后,朕亦要御驾亲征,为朝阳皇姑讨还一个公道,朕可不似父皇,不是他们打发威胁几句就能罢休的!”鼎御厉声道,目中隐隐有狠厉之色,同寻常的他恍若二人般。
吩咐完后,黑衣人使出一身绝妙的轻功,飞身几下便出了皇宫。然而,这一切都被公西镜看在眼里,他早就发觉鼎御的不对劲,这黑衣人身份诡秘,鼎御更是从未同他提起过。想至此处,公西镜不免有些失落,不知从何时起,鼎御竟连他都不亲近了。
“公西镜......”
突闻身后有一熟悉之声,公西镜浑身一僵,转过身去,只见在皎月映照之下,鼎御的脸越发显得苍白。
“皇上,”公西镜轻声道,正要行礼,却被鼎御用手扶住了双臂,继而他神色一滞,面竟有些微红。
“随我来,”鼎御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鼎御带着公西镜行至一邻近御书房的偏殿之中,殿中央立着一个泛着银光的架子,上有一半月戟,戟柄之上刻着“朝阳”名讳。公西镜一眼便认出那是朝阳公主的遗物,当年朝阳公主毫不忌讳自己的公主身份,毅然前往战场英勇杀敌,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直到遇上了云国先皇,一代女将方才落下帷幕,退出了战场。据说她手持的半月戟被她一同带到了云国,后来朝阳一死,半月戟亦随之陪葬入土。
“皇上,这半月戟怎会出现在此处?”公西镜难以置信,担忧地看向鼎御。
鼎御目中含着悲戚:“自然是从土中挖出来的。”
“......”
“你可知,云国朝阳皇后墓中,并无皇姑姑的尸身,唯有这半月戟,”鼎御缓缓道:“原本皇姑姑之死便有蹊跷,我本看在渠云二国太平的份儿上不愿细究。但如今看来,云国早在当年就为我渠国下了一个大大的陷阱,这般奸诈,我也不愿同父皇一般相信他们的鬼话。于是,我便派人前往云国秘密调查皇姑姑一事,当真查出了些许端倪,而这陵墓之中并无尸身便是一处疑点。一则是皇姑姑并未出事,”言至此处,鼎御微顿,沉沉叹气道:“二则,皇姑姑去的不体面,连尸身都未能留下。”
公西镜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堂堂渠国公主,倘若真在云国落得个尸首全无的下场,渠国是不会善罢甘休,渠云二国之战在所难免。
“我并非刻意隐瞒于你,只是,我懂你,你不忍渠云二国之战造成一番生灵涂炭之景,但......你也看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带来的绝非渠云二国之间的太平,却是更大的矛盾与牺牲,”鼎御面生痛楚之色:“我尽力了。”
公西镜心疼地看着鼎御,一时,二人之间已没了君臣的拘束,只见他缓缓将手放在鼎御的肩上:“无论何事,有我。”
烛光闪烁,映照在二人脸上,虽说四目相对,却又各有心事。
此时,云国长公主府上,公冶丽于梳妆镜前,细细打量着境内已然有了明显老态的自己,冷不丁问向身边的婢女。
“你说,本公主与朝阳皇后,孰美?”公冶丽修长的手指缓缓拂过面颊。
婢女面色一变,赶忙道:“公主,您可是金枝玉叶,朝阳皇后不过成了一堆白骨,她哪能跟长公主比啊!”
闻言,公冶丽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懒懒道:“算你识相。”
“公主,你找的人,到了。”
公冶丽轻举至半空的手猛然停下:“我已将仙草安排在玉无心身边,而你们此行的任务,便是协助仙草,除掉玉无心,此事,只可成,不许败,别忘了拿着玉无心的人头来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