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要于路上截住二人的闻人子隐自昏睡中回过神来,眼前便是凑近的梁言,令他不由得一惊:“梁言!”
二人皆是一惊,未料眼前从未见过的人居然识得他们。
“你是何人?”梁言面上凛然,问道。
闻人子隐小心翼翼般扫视四周,见并无有意跟踪留意他们者,压低了嗓音道:“我是闻人子隐......”
“是你?”梁言惊诧,不禁放下心来,悄然入座。
玉无心则淡然一笑,细细打量着闻人子隐,道:“不愧是闻人语的儿子,易容之术算得上是炉火纯青了,不知闻人公子怎会出现在边境城?”
闻人子隐想到廖灵灵惨死之事,悲从中来,湿了眼:“廖婶她......她出事了。”
眸子略微一垂,梁言便看出了玉无心的不自然,抢言道:“我们已然从追痕那里听说此事了。”
“追痕?”闻人子隐面露狐疑之色:“追痕也是云国人,怎会知晓此事,莫非......”
“廖掌柜是妙手所害,不过妙手此人阴险狡诈,便设计令独孤前辈误会了追痕,如此大致便是原委,追痕是无辜的,”梁言言简意赅,将扬州一事说与闻人子隐。
“妙手如今身在何处,我定要杀了他为廖婶婶报仇!”闻人子隐恨红了眼,猛然拍案道。
梁言摇头:“想杀妙手绝非易事,况且如今至关重要之事出在九王爷身上。”
经梁言一提,闻人子隐便想到了边境城封锁一事:“难不成,九王爷要谋反?”
“果然是在王爷府待过的,看来鼎盛真是逢人便提起自己要谋反篡位的宏图伟志啊,”玉无心嘲讽一笑:“鼎盛不是成大事者,怕就怕在有不怀好意者在幕后推着他走,总而言之,鼎盛只是枚棋子罢了。”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闻人子隐惴惴不安道。
梁言道:“无碍,我已然想方设法将此事通知欧阳晟了,现在边境城内戒备森严,我们还是莫要轻举妄动。”
闻人子隐颔首,突然想到仙草,问道:“不知你们可识得今日那称天煞为师叔的姑娘?”
“是仙草,她拜妙手为师,然生父却是追痕,然其中细节我们也不清楚。只是,既然你阴差阳错救了她,倒不如从她入手,说不定有所收获,”玉无心目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瞥了一眼闻人子隐,要说仙草的身手她也见识过,总不至于那般凄惨,饶是闻人子隐,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此番话,也只是玉无心想要引闻人子隐道出真相罢了。
果然,闻言后,闻人子隐忙连连摆手:“我救她?她没一刀要了我的命就已然是善心大发了,”于是乎,他将遇到仙草后的事皆告知了二人。
听完后,玉无心困惑,怎么想都不明白仙草为何这般多此一举,在仙草失踪的这些时辰,又究竟发生了何事?
“仙草知晓追痕是她的亲生父亲,定然是于当晚偷跑出城找追痕了,可今日上山我们也亲眼看到了,破庙被烧得一干二净,就连追痕也没了踪迹,实在是蹊跷,”梁言眉头紧蹙,自言自语道。
“确实蹊跷,往常追痕定会给我留下线索提示,然,今日我查遍破庙周遭,皆没能寻到,我怕......”玉无心不敢再说下去,在将军府的日子冰冷残酷,哪怕是下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幸好有追痕,她才得以在李氏的三番五次陷害中幸免于难,不然,恐怕连五岁她都活不到。虽说不论身在何处,追痕始终于她毕恭毕敬的,但在玉无心眼中,追痕早已是她的亲人。
见玉无心如此,梁言心生不忍,宽慰道:“不会的,追痕可是坠落悬崖都能捡回一条命的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便别瞎操心了,找个机会许是能从仙草那里问出点什么来。”
玉无心微微点头,眼里多了几丝柔情。
未免打草惊蛇,闻人子隐还是暂时栖身于白云客栈内,梁言伴着玉无心回到了王爷府。怎料,二人刚踏入王府,便见仙草冷着脸站在院内,看样子似是在等着他们一般。梁言生怕仙草将追痕之事迁怒于玉无心,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走在玉无心身前。玉无心见此,暖意渐生,但她却是冲梁言摇了摇头,轻声道:“追痕与福姑娘皆是良善之人,想必仙草也不是那般毒辣之人,你且放心。”
话毕,玉无心便行至仙草面前:“仙草......”
突然,仙草猛然冲玉无心行了一礼:“仙草见过圣女大人,长公主得知圣女大人身在边境城,颇不放心,便差仙草随侍在圣女身边,以保圣女安危!”
仙草是长公主的人?
梁言听闻这话,顿感不安,依之前傻丫头所说,她与长公主和常胜将军之间乃是不共戴天之仇,长公主理应是想方设法除掉她才是,如今却将仙草安排在傻丫头身边,名义上是保全于她,实则是令仙草趁机谋害傻丫头罢了。
“好,”半晌,玉无心淡然一笑,将仙草扶起:“既然是长公主的美意,本圣女哪有不给面子的道理,仙草,有劳了。”
仙草颔首,目光陡然落在梁言身上:“云国圣女古往今来,同男子都是有所避讳的,梁公子还是与圣女保持些距离为好,”说着,她冲身边的下人吩咐道:“尔等速速带梁公子前往他的住处。”
梁言担忧,既然猜到长公主会命仙草对玉无心动手,自己便更不能置傻丫头于不顾:“不成,如今圣女大人算是我梁言的主子,奴才侍候主子乃是天经地义,你我同为圣女大人效力,又何必非要分出个高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功劳我也不会全让你占了去!”
“庸俗……”仙草轻蔑地瞪了梁言一眼,冲玉无心伸出手:“圣女大人,请。”
妙手乃是制毒高手,仙草如此,莫非是手上有毒?梁言死死盯着玉无心的手缓缓往下落去,心中一紧。
转瞬之间,梁言猛然抓住仙草的手。仙草见状,面颊两边竟不知不觉浮起两片红霞,她从小到大,就连师傅妙手都从未与她这般亲昵过,而一个陌生男子,竟抓紧了她的手,这于她着实措手不及。
玉无心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情境,纵然了然梁言是为了她,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仙草抽回手,垂着眸子甩袖离去了。
“......”梁言小心翼翼地瞅了玉无心一眼,却见她早就沉了脸色,一声不吭地往房内去了,见状,不禁于心里小声嘀咕:“女人都这么小心眼?”
渠国宫内,鼎御于大殿之中踱着步子,恍若有什么令他心浮气躁之事。殿下,公西镜垂首而立,鹤目月貌,恍若神人般。
“最近国中出了不少乱子,如今已然过了这么久,前往边境城的刑部尚书等人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着实令朕担忧,莫非出了什么事?”鼎御顿觉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鼎盛与他虽说是同父异母,但自小仍有兄弟情义在,若不是后宫女子们的尔虞我诈,他跟鼎盛总也走不到如今这一步,因此,无论如何,他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保全他。
公西镜神情复杂,道:“皇上可是后悔当年放过九王爷了?”
鼎御一怔。
当年先皇去世之前,便已然看透鼎盛的野心勃勃,为了避免这一祸患,原本便下了一道密旨,即秘密除掉鼎盛。想来鼎盛亦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为了这渠国社稷着想,也唯有如此。然,此事被鼎御得知,愣是给拦了下来,若是寻常旨意也便落了个抗旨不尊,好在这是道密旨。
先皇去世之际,唯有两件事最令他挂心,一则是权倾朝野的苏云霆,二则是盘踞边境城的九王爷鼎盛。
“御儿,你以妇人之仁留下盛儿,他日定会后悔的。”
“不,朕不后悔!”鼎御回忆中脱身而出,坚定地眼神落于公西镜身上,厉声道:“朕乃是这渠国的天子,倘若连一个九王爷都安置不了,他日九泉之下,还有何颜面面对父皇?”
公西镜目中一凛,不再言语。
这时,大太监颤颤巍巍上前,跪倒在地上:“皇上,刑部尚书府的督捕欧阳大人求见。”
“欧阳晟?”鼎御一凝,忙道:“宣。”
不多时,便见欧阳晟着了一身官服入殿:“欧阳晟叩见皇上。”
“欧阳晟,你可是鲜少主动入宫来找朕,可是有什么要事?”
欧阳晟深一颔首,自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由大太监:“启禀皇上,今日臣在刑部尚书府,突闻外边隐隐有喧哗之声,便出房查看,竟是一匹驿马突然出现在刑部尚书府上。而那驿马正是自边境城而来,可怪就怪在,只有一马,并无驿人,便命手下细细检查马身,当真从其中寻到了一副书信,看字迹乃是出自梁言之手,然上面字句不通,属下才疏学浅,愣是没能看懂究竟是何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