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侠,在下莫子音,乃是附近镇上的富家公子,家里做了些买卖,货物皆是定期往边境城内送的,莫某不才,平生头一次随伙计出来送货,怎料半道上竟同伙计走失!这才想着先到边境城内候着伙计,怎料边境城已然封锁,这可为难在下了,”闻人子隐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差点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见面前的男子尽是弱不禁风之相,仙草不禁放松了戒心,瞥了他一眼:“边境城近日出了大事,任何人不得入城,亦不得出城。”
“完了......”闻人子隐越发装得可怜,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恍若一时难以接受。
仙草冷冷道:“我有一个法子,能将你带进边境城,不过......你要听我的!”
闻人子隐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着步子,似有一丝警惕:“女侠,你可莫要为难在下,在下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仙草不耐烦了,甩手就给了闻人子隐一刀,直插在他的大腿上。闻人子隐吃痛一惊,正要冲她出手,却听闻附近有脚步之声,打消了念头。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方才仙草还是冷漠淡然之相,怎料顷刻之间,居然花容失色,顺势倒在闻人子隐身边,双手不住地晃着他的胳膊。
闻人子隐一时疼得说不出话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仙草时,却被她一记刀眼又瞪了回来。
行,算你厉害......
听闻异动,天煞加快了步子,发现仙草正满面狼狈地瘫坐在一个俊俏公子身边,而那公子看样子是受了伤,鲜血汩汩流出,沾染了素色的衣袍,分外耀目。
“仙草,怎么了?”虽说仙草只是拜了妙手为师,但除却视她为眼中钉的冷血,天煞对她亦是关怀备至,不然也不会对仙草失踪一事这般在意,饶已然是黄昏时分,仍执意随手下前来找寻仙草。
闻人子隐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云国三大高手之一的天煞,身子紧张地往后一缩,仙草似是察觉到他的紧张,道:“莫公子,你别怕,这位是我师叔天煞,不会伤害你的。”
天煞瞪了闻人子隐一眼,摸了摸光头,将仙草扶起:“仙草,你是从哪儿碰见这么个傻小子!”
“师叔,你别这么说,莫公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仙草目中带泪,楚楚可怜:“师傅他说城外有可疑之人,我便带了几个人来此地查探,未料没能把可疑之人捉到,自己却中了那人的圈套,无法脱身。幸好有这位莫公子及时出手相救,别看他是一副书生的柔弱相,竟能及时想出妙招,逼退了奸人,当真是个大才子!”
闻人子隐一懵,但既然仙草这么说,他也只好应着,毕竟自己的小命还在人家姑娘手里拎着呢。
“好小子,英雄出少年!”天煞信以为真,大喜,一巴掌拍在闻人子隐肩膀上,冲手下喝道:“你们几个,快过来搀扶着莫公子!”
话毕,手下们赶忙上前,将闻人子隐搀扶起身,闻人子隐胆战心惊,连连道谢。
仙草见状,愣是瞧也不再瞧闻人子隐一眼,随口道:“莫公子要去边境城等人,你们帮我将他送到白云客栈便是。”之后,便紧走了一步,跟上了天煞。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却见是玉无心骑着一匹马而来,后面则跟着梁言,二人一同前来,乍看之下,郎才女貌,像极了一对儿。闻人子隐便认出了那二人,但忌惮天煞等人在场,不敢轻举妄动。
而因着闻人子隐易容,梁言和玉无心也未认出他来。玉无心下马,将缰绳递给梁言,径自上前,打量了仙草一番,笑道:“仙草姑娘无碍便好。”
仙草定定地看着玉无心,只微微颔首,沉默不语。
“既然仙草已经找到了,圣女大人虽说没什么功劳,也算是颇给情面,在下定会在郡主面前为圣女大人美言几句的,还望圣女大人没什么事的话,早些回城为妙,”天煞皮笑肉不笑,言语之中尽是讽刺之意,眼神略过那马匹,那嘲弄之意愈浓:“我天煞打眼一看,便知是匹老马,也没什么用处了,既然能得圣女欢心,在此天煞便做一回主,将这老马送给圣女了,”话毕,摸了摸光头,喝道:“回城!”
闻人子隐被人搀扶着,想借机上前同梁言搭话竟也没有机会,只好想着待进城之后再另寻他法。
见天煞等人离去,玉无心和梁言皆松了一口气,要说玉无心的这匹老马可不是一般的马匹,乃是二人路经驿站时花了些银两讨要来的。这驿站的马,常年奔波于边境与京城之间,甚至比人都要熟络前往京城的路。如今边境城守卫太过森严,带人出来是不可能了,唯有带了这匹马出来。
梁言上前几步,摸了摸那老马的脑袋:“就靠你了。”话毕,一拍马的身子,那马便长嘶一声,撒开蹄子跑了。
“梁言,它终究只是一匹马,我倒不担心它迷路,只是万一路上遇到歹毒之人,牵制了它......”玉无心面带忧色。
“不会的,即便是老了,它亦是朝廷的马,身上有朝廷的标记,哪怕是马贩子碰到这种马,亦不会轻易下手,放心吧。”梁言回过头,宽慰道。
玉无心定定的看着梁言,点了点头,不论心中再是七上八下的,只要梁言在身边,她定会感到心安。
云国长公主府内,妙手跪倒在地,将玉无心逗留边境城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公冶丽,公冶丽脸色一沉。
“她不是被渠国的人抓起来了吗?没想到居然还是逃了出来,”公冶丽目中尽是狠戾之色,猛然瞪向妙手:“你说那个叫梁言的也在?”
“正是。”
“有本事破坏我谋划了十几年的大计,看来此人本事不小,你们要小心留意他,莫让他再坏了我们的事,”公冶丽微微抬起玄色烫金的水袖:“至于玉无心......仙草那丫头不是很机灵吗,将她设法安排到玉无心身边,找个机会,让她这辈子都回不了云国。”
妙手犹豫片刻,颔首道:“属下遵命。”
按照仙草的吩咐,天煞的属下们将闻人子隐带到了白云客栈,寻了个大夫为其包扎过后,便再也不管他的死活。待他们离开客栈之后,闻人子隐这便下了楼,寻了处方便看向街道的位子,叫了一壶好酒。
白云客栈距城门极尽,乃是入城出城之人的必经之地,闻人子隐深信,只要在此处守株待兔,定能等到梁言和玉无心。然而,闻人子隐接连赶路,早就疲于奔命,劳累不堪,加上美酒作陪,眼皮不知不觉竟沉重了,开合之间不过倏忽。
此时的梁言和玉无心早已入了城,行至白云客栈,正要同客栈擦肩而过时,梁言却被客栈门前张贴的大红纸吸引了注意,不禁上前几步,喃喃道。
“客栈之中,特供上好西凤酒......”说着,只见梁言喉咙间悄然滑动了几下,双腿俨然行不动了一般,紧接着,他看向身后的玉无心:“喂,你好歹也是圣女,我这般尽心尽力为你做事,难不成你连一顿酒都不让吃够吧,要说这西凤酒可了不得,清雅而不淡薄,浓郁而不深腻,正所谓人间极品。”
玉无心唇角微扬,道:“花开酒美曷不醉,来看南山冷翠微。”
“好诗好诗!”梁言忍不住连连感叹。
玉无心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瞬间冷了脸:“少在这儿溜须拍马,此诗乃是苏东坡所作。”话音刚落,便一甩衣袖,径自入了客栈。
见状,梁言大喜,忙大步追随而去。
二人于某处落座,叫了一壶上好的西凤酒,还配了几样小菜,甚是丰盛。一杯酒水入肚,梁言脸色微红,微微眯起双目:“好酒,真真是好酒啊!”
玉无心趁着梁言不留意,痴痴地瞧着他,心想,自从她没了苏沉央的身份,她与梁言已然许久没有如今日般坐下来喝酒了。当初在将军府的日子恍若昨日,然,一切不过物是人非事事休罢了。
借着这愁绪,玉无心将杯盏之中的酒一饮而尽,落杯之时,目光无意间落在不远处闻人子隐身上。梁言将她目光发愣,不禁寻着望去,见是一袭素袍的公子,心里颇为不爽,像是借着酒意般,拍了拍玉无心的肩头。
“你看什么呢?”梁言打了一个响嗝,酒气直冲玉无心脸上而去。
玉无心嫌弃地将脸瞥向一边:“那人不就是方才救了仙草之人吗,仙草毕竟是追痕的女儿,我理应前去答谢。”说着便起身,正欲上前。
突然,梁言的手微微抬起,一把抓住了玉无心修长白皙的指尖,一瞬,又急急放下:“我......我也去。”说罢,赶在玉无心之前,几步行至趴在桌上打盹的闻人子隐面前。
“这位公子,敢问,尊姓大名啊?”梁言笑得有些痞气,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