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案子真凶苏沉央被抓入大牢,宫里西苑内早已不似之前般太平。
公冶百音大怒,顺手将花瓶往地上砸去:“欺人太甚!此事当真?”
只见天煞面有胆怯之色,垂下脑袋:“回郡主,此事千真万确,圣女被抓入大牢,如今就连将军府的人为了避嫌,也已离开了京城,回乡下去了。”
“看来,圣女的身份已然暴露......”公冶百音目光凛然:“妙手呢?还没找到公西镜的下落?”
天煞摇摇头,道:“莫非咱们中了他们的奸计?”
“倘若真是如此,渠国是不能待下去了,”公冶百音冷冷道。
“郡主所言极是,在下这就安排。”
“安排,安排什么,如今圣女身在牢狱之中,不能坐视不理,”公冶百音轻叹,面露不甘之色。
天煞听了这话,便知就算这等危难时刻,公冶百音仍要冒着危险将玉无心救出,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在下有一言,不值当讲不当讲。圣女私自对冷血下手,已然犯下了滔天大罪,就算回到云国也免不了斩首之刑,郡主又何必顾此失彼,误了大事。”
只觉一阵寒气逼人,公冶百音目光冷冽的可怕,朱唇微动:“你当真还以为是本郡主要救那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虽说她是圣女,然一颗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一个为了男子便不知如何是好的人,如何能助本郡主成就大事?死不足惜!只是......”说着,公冶百音径自掏出一封信:“皇兄亲自差人送来书信,玉无心正是有面儿,就连皇兄对她的生死都这般放在心上,”继而,她面露憎恶之色,将书信揉成一团:“皇兄啊皇兄,她究竟有什么好,一个素未相识的女子你都能做到这一步,为何偏生不愿接受我呢?”
原来,公冶百音虽口口声声称呼公冶不修为皇兄,实则她乃是长公主之女,跟公冶不修乃是表兄妹的关系。公冶百音自小便喜欢不修,奈何公冶不修就是个纨绔不羁的花花公子,哪怕“迫害”再平庸无奇的女子,也不愿接受她,为此,甚至不惜得罪长公主及大将军。
天煞闻言,默不作声,生怕一不留神说错了话,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毕竟,得罪长公主和大将军,可是一件极令人胆颤心惊之事,之前朝阳皇后的事便是活生生的教训,就连先皇为此都无可奈何,唯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悲愤过度而亡。
“郡主,在下愿为郡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天煞为免公冶百音怀疑他的忠诚,忙抱拳,道。
公冶百音冷笑,一丝狠戾闪过:“此事事关重大,既然皇兄开口,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次便由本郡主亲自出马。你前去协助妙手,务必尽快找到公西镜的藏身之处,不论那日来救他的是何方神圣,皆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属下遵命!”天煞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应了下来。
过了两日,梁言见公冶百音还没有一点儿动静,便打算亲自前往西苑走一遭。
梁言前来,公冶百音心中更为不安,问及梁言此行有何贵干,梁言神情中有些许憾色:“回郡主,其实在下此番前来是因苏沉央一事。”
闻言,公冶百音大喜,还以为可以利用梁言对苏沉央的感情来救出她,忙道:“是啊,本郡主如何也不信是沉央所为,毕竟本郡主将她视为亲姊妹般对待。”
“郡主保重凤体,切莫因此事坏了身子,”梁言劝慰道:“此案刑部已然调查清楚,证据确凿,我也没想到她是那般蛇蝎心肠,不论结果如何,那都是她应有的报应。其实,今日在下前来,是受皇上所托,邀郡主明日前往法场监斩。”
公冶百音未料这么快便要行刑,有些手足无措:“这……未免操之过急。”
“皇上素来看重渠云二国友好往来,如今将军府的疯癫小姐将大将军的死都怪在云国使臣身上,致使一而再地发生命案,后来居然不惜对郡主下手。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早就于心不安,因此一抓到真凶,便势必要斩首示众,为郡主您出一口恶气,”梁言嬉笑着,不由得凑近了公冶百音:“至于在下之前许是说过一些令郡主误会我与苏沉央的话,还望郡主莫要放在心上,更不要向皇上提及,在下感激不尽。”
听了这话,公冶百音越发相信了此事,深深地看了一眼梁言:“好,本郡主知道了,梁公子慢走。”
死死盯着梁言离去的背影,公冶百音冷笑道:“玉无心,你的眼光也就如此,大难临头各自飞,可笑……”倏忽间,笑容渐趋凝固,明日玉无心便要被问斩,看来无论如何,今晚上势必要前往大牢将其救出来。
是夜,宫中西苑早早便落了灯,公冶百音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束衣,蒙了面,直奔大牢而去。
虽说她是郡主出身,因着自小便喜欢缠着公冶不修,渐渐也习得了一身武艺。只见她灵巧的身手在宫中飞身而过,避开巡逻的御卫,一路到了大牢附近。
大牢门口虽说有两人守着,但却个个睡眼惺忪,于这深夜早就没了精神。见状,公冶百音得意一笑,手指间顿时多了两枚银针,微一定神,便将银针朝着那二人掷去。
银针于夜空中飞驰而过,正中二人咽喉处,继而便软软倒了下来,甚至连一声呻吟都没来得及。
公冶百音见摆平了他们,轻步入内。只见大牢内阴暗潮湿地厉害,唯有几个火把闪着昏暗的光,其间,时不时传来囚人的哀嚎之声。
趁着四下并无狱卒看守,公冶百音压低了嗓音,轻声唤道:“无心......”
“郡主。”
公冶百音听出这正是玉无心的声音,忙寻声而去,在一所牢房内见到了蓬头垢面,顶着“苏沉央”脸皮的玉无心,明明是风光无限的云国圣女,此时此刻却像极了街边流落的乞丐。虽无法将她的面容看得真切,然公冶百音还是丝毫没怀疑牢中之人的身份。
见玉无心如此,公冶百音虽面生担忧之色,可心里竟生出一丝窃喜之意:“无心,你没事吧,我这就将你救出来。”说罢,便举剑朝着牢房的铁锁砍去。
“何人在此!”
顿听闻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公冶百音略微一愣,却发觉自己已然被狱卒团团包围。紧接着,自众人之间,一袭青袍官服的梁言眉头紧蹙,走上前来,见是公冶百音,面露惊诧之色。
“郡主,你怎会在这里?”梁言瞅了一眼牢房中畏惧地背转过身子的玉无心,恍然大悟:“莫非,大牢门前那两个守卫是郡主您......”
公冶百音面无好色,心道真是触了霉头,偏偏被梁言给撞见了。突然,她灵机一动,刹那间红了眼,装作一副楚楚可怜之相。
“梁公子,你也知道,虽说沉央她脑子不好使,但本郡主一向视她为亲姊妹般,既然此前的案子皆是出于误会,我便将心一软,不忍心见她这般受尽折磨,”说着,公冶百音的眼中径自挤出了几滴泪来。
梁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早就识破了公冶百音的假惺惺,却并不拆穿,看似深有感触道:“郡主真真是菩萨心肠,深明大义,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苏沉央一连谋害两条人命,已是犯了大罪,加之又是大将军之女,欺君之罪更是难以撇清。就算郡主如今肯原谅她,但也是说不过去的,还望郡主节哀顺变。”
“可是,沉央与梁公子......”
“在下不清楚郡主所言何事,”梁言忙打断公冶百音,厉声冲手下吩咐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将郡主送回西苑!”
公冶百音愤慨,瞪了梁言一眼,纵使心中万分不甘,终还是无可奈何,甩手离开了。
梁言目不转睛盯着公冶百音离去的背影,见她如此,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做戏就要做全套,能令她于明日午时,大庭广众之下交待所有之事,那才算得上精彩。
回到西苑,公冶百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妙手和天煞皆被她派去查探公西镜下落,若想赶在明日午时之前将他二人召回来几乎是不可能之事。难道,明日当真是玉无心的死期了吗?
不成!
公冶百音愤然,将案上的茶盏尽数推倒在地,霎时散落成一片碎渣。
皇兄于书信中口口声声要自己务必护得玉无心安危,将她安然带回云国,倘若她的死传到皇兄耳中,若是他一气之下,此生不再见她该如何是好......
公冶百音纵然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过不了公冶不修这一关,于她而言,就算搭上这条命,亦要照着公冶不修叮嘱的去做,毕竟如此一来,公冶不修就相当于欠了她人情。一桩人情,再加上贵为长公主母亲的支持,想必他想不娶自己没法子拒绝。
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再是凶险,公冶百音也不甘心放过这般大好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