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府丝毫未因云国军队驻守渠国二国边境而乱了阵脚,鼎盛依旧摆弄着笼中鸟雀。突然,只见一手下上前,凑近鼎盛耳边耳语几句,鼎盛瞬间面露喜色,赶忙摆手示意。
不多时,妙手便由王府下人领着,行至鼎盛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继而将画卷小心翼翼奉上。
本以为鼎盛会接过加以赏略,怎知他只接过画卷,便又转手给了一旁的下人:“将此画带给闻人先生。”
“闻人先生?”妙手生疑,抱拳道:“九王爷方才一句闻人先生,倒让在下想到一位故人,于是斗胆向王爷请教,那闻人先生可是昆仑三绝之一的闻人语?”
鼎盛一怔,大笑:“妙手公子真是折煞本王了,昆仑三绝何其傲骨,当年父皇都未能请入宫里,本王又怎有那等本事!”
“那......”妙手沉吟,这世间由闻人姓氏,又在颇有本事的,除却闻人语,还能有谁?
“妙手公子稍安勿躁,暂且于厅内等候,待闻人先生现身之后,本王自会将其中缘由告知妙手公子,”鼎盛笑道,接着示意下人将妙手请进了正厅之内。
许是一盏茶的功夫,妙手便见一身着银白色长袍的男子悄然入内,面容俊美异常,更是比女子还要明艳几分。而他一眼便认出来者何人,不禁猛然起身,目有警惕之色。
“公西镜!”妙手难以置信,怒瞪向鼎盛:“王爷,这又是何意?莫非你与公西镜早已串通一气,将郡主蒙在鼓里!”
见妙手这般反应,鼎盛不禁得意一笑,并不理睬妙手,反而冲来人微微颔首:“不愧是闻人先生,当真同本尊一模一样!”
妙手闻言,这才发觉面前之人虽长相同公西镜相差无几,然一举一动还是有些许差异的。
闻人子隐大笑:“若说这世间无论男女,只要由我闻人子隐出马,绝无纰漏!”
“佩服,佩服,”妙手连连感叹:“江湖上皆知昆仑三绝的闻人语易容之术举世无双,如今又有闻人先生,丝毫不输那闻人语,真真是令在下佩服!只是,两位皆是闻人之姓,不知闻人先生可否同那昆仑三绝熟识?”
闻人子隐听到“闻人语”的名讳,目中不禁闪过一丝惧色,然他依旧懂得该如何掩饰,将眸子径自一瞥,装模作样般换上了一副忧郁之色。
“实不相瞒,闻人语乃是在下的师傅,”闻人子隐将手背于身后,缓缓道:“在下自小便被双亲抛弃,幸得师傅当年及时出手相救,方才保得了一条性命。后来师傅见我颇有天赋,便将易容及卜算之术传授于我。”
妙手深眸一暗,这闻人子隐乃是闻人语的徒儿,又怎会轻易帮忙对付同样是昆仑三绝的公西镜呢,况且他们兄弟几人还曾一起联手活捉过闻人语。如此算来,闻人子隐同他们云国三大高手还有仇呢!
这人有点意思......
闻人子隐早就看出了妙手的心思,扪心自语道。继而,他上前几步,摆出正义凛然之态。
“想必师傅同公西镜的仇怨,诸位皆已知晓。当年公西镜贪慕朝廷的荣华富贵,居然不顾师傅和独孤前辈的安危,因着此事,他们已割袍断义。然,我闻人子隐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师傅因公西镜大动肝火,生了大病,我做徒儿的,定要为师傅讨还一口恶气!”
“闻人先生爱憎分明,当真是个人才,本王深知没有看错人!”鼎盛大喜,对闻人子隐愈加器重,转而对妙手道:“还望妙手公子放心便是,闻人先生的为人,本王清楚的很。”
妙手犹豫片刻,但想来闻人子隐所言不差,便渐渐打消了顾虑,问道:“在下还是不知,王爷寻闻人公子前来,究竟有何计策?”
“本王真是为了帮郡主解忧,众人皆知皇兄对公西镜颇为器重,就算如今将他关进大牢,暗地里也在想方设法为他脱罪。既然公西镜深得皇兄信任,那便要找一个皇兄更加信任之人,前往离间,必能将公西镜置于死地,”鼎盛看向闻人子隐:“本王派人几经探查,当初于妙手公子等人手下救走公西镜的,正是皇兄。公西镜的白虎面具从未离面,那日却偏生被皇兄撞见真实面容,便以慕定为化名,深得皇兄喜爱。皇兄在回宫之后,还派人四处打探慕定的下落。既然皇兄那么想见到慕定,不如咱们便顺水推舟,将慕定送到他身边。”
妙手恍然大悟,觉得此计甚是高明,不禁颔首:“王爷所言甚是,在下这就将此计禀报郡主,一切便全凭王爷安排了。”
见妙手松口,闻人子隐看似淡然的面下,实则是重重松了口气。
在鼎盛的安排下,闻人语以慕定之名先于昆仑山走了一遭,招摇过后,方策马赶往京城,被公冶百音安排进了问君楼。
公西镜锒铛入狱,鼎御想方设法要为其脱罪,奈何一直都寻不到可靠的证据。况且这几日不知怎的,就连梁言也性情大变,整日沉溺于酒水之中,恍然有自暴自弃之意。两个失意男子凑在一起,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因此,将闻人子隐安排在鼎御身边最好的法子,也便是问君楼偶遇了。
“梁言,此案查得怎么样了?”鼎御猛灌一口酒,轻声问道,自公西镜入狱之后,他便是这副颓然之相,恍若心间失却了什么一般。
如今的梁言满心皆是玉无心,走入死胡同一般,再也无心破案,摇头道:“公子,纵使这些皆是云国人所为,属下也无能无力,属下已是自身难保,又何谈破案之说。”
鼎御微愠,他将还公西镜清白的希望都放在梁言身上,可他却是这副德行,令他大失所望,若放在往常,梁言又怎会说出这般丧气话来?
“梁言,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梁言一怔,目光躲闪,似是犹犹豫豫,不知所云。
见梁言如此,鼎御以为他是醉了,便将头别向旁处,扫视一周,目光猛然落在某处,大吃一惊。
素衣飘袂,乍一看鼎御还以为是公西镜,然向面容之上看去,才知正是昆仑山上的熟人——慕定。
梁言顺着鼎御目光看去,只见乃是一青衣男子立于一旁,只是一眼,便知气度不凡,可往后不论怎么看,总觉得此人身上有公西镜的影子。
鼎御当即大喜,赶忙起身,几步上前,一把拽过慕定的衣袖:“慕定,你怎会在此?”
闻人子隐见状,便知面前浑身皆是王者气质的男子便是渠国的皇上鼎御,可至于“慕定”,莫非是公西镜的化名?他不敢轻举妄动,装出一副疑惑之相,然并不言语。
鼎御见他这般,似是认不出自己的样子,急了,忙道:“我是公西鼎啊!他日你我在昆仑山相遇,是我误打误撞从三个悍夫手中将你救下,你不记得我了?”
还真是化名......
闻人子隐甚是狡黠,面上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上下打量着来人,疾呼道:“原来是公西兄!没想到他日一别,还能再次相见,真是有缘。”
“......”鼎御一惊,瞪大了一双凤目,双手紧紧箍在闻人子隐的双肩:“慕兄,你不是个哑人吗?”
二人定神良久。
闻人子隐灵机一动,继而轻咳,面露愧色,道:“不瞒公西兄,我怎会是哑人,实则是那日三个仇家事先将我毒哑,方才下手。不过,好在我后来路遇奇人,帮我治好了这喉疾。”
闻言,鼎御对此深信不疑,他找了慕定许久,如今总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不得赶紧将他“拐”进宫去!
入宫之后,鼎御方才向闻人子隐禀明了自己身为渠国皇上的身份,闻人子隐却并不吃惊,而是笑言自己昆仑山相遇,便已然看出鼎御乃是帝王之相。如此一言,更令鼎御对他刮目相看。只见过两面,便俨然如亲兄弟般,形影不离。
虽闻人子隐掩饰得几乎瞧不出什么端倪,但梁言却深觉没那么简单,他一向敏感,亦灵敏地捕捉到了闻人子隐面上一丝不经意的慌乱。毕竟,连将军府养了近几十年的痴傻小姐,其身份也是云国圣女,更不要说与鼎御仅有一面之缘的慕定了。可看在皇上这般悦色,他亦不好劝说,不过国师当初前往昆仑山不是也见过此人吗,倒不如将此事告知于他,一探真假。
大牢内,公西镜席地而坐,面壁不知思忖些什么。
“国师大人,梁言梁公子求见。”
就算公西镜如今已然沦为阶下囚,狱卒们对他依旧是毕恭毕敬之相,抱拳行礼道。
公西镜略作迟疑,径自起身,轻声道:“有劳了。”
“国师大人,属下有一事要请教于您,”梁言见公西镜堂堂国师,却因云国人的陷害,落入此等地步,不胜唏嘘。
“有何事,尽管问便是了。”
“那日,国师大人由昆仑山归来,可曾言说见过那名曰慕定之人?”梁言问道。
公西镜微怔,不知该如何作答,毕竟那慕定不是旁人。
见公西镜默不作声,梁言蹙眉,继而道:“今日我与皇上在问君楼饮酒,遇到了那人,皇上大喜,当即便将慕定带回了皇宫。属下深觉此事不妥,这才来叨扰国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