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人惊喜十分,也未曾多想,忙将梁言引至那村长家中,耳语片刻,方才离去。村长大惊,沉吟片刻,忙将梁言请至房内,恭恭敬敬道:“这位道长,恕老夫直言,那寻常道人皆是一身道袍加身,怎得道长却是一袭普通人之装束?”
此人倒是小心谨慎得紧,梁言一笑,却不慌不忙道:“贫道同寻常道人不同,最喜游山玩水,铲平世间不平之事,自然也不拘泥于那般凡俗的规矩。只是,这个村子正面临的危险无法想象,若是耽搁了,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一听要出大事,村长耐不住性子了,忙慌慌张张道:“道长英明,近日村子里的确发生了一件大事。”村长深叹口气,将村子里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村子中的人虽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平静日子,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村子里便时常发生山洪灾祸,每年都会有不少人因此而丧生。就在村人们整日惶惶不可终日之时,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个男子,他鹤目白发,生得颇有道骨仙风,他先是在村人面前摆弄几番“仙术”,便声称此地之所以常年有山洪暴发,乃是因着山神发怒。
听到此处,梁言忍不住一笑,心道真是荒谬,什么时候连山洪这种普普通通的自然灾害也成了神仙要背的黑锅了?
后来,村人闻之,皆信了那男子的话,求取能平息山神怒气的法子,那道人说,只需要将每年将长相秀丽的女子献给山神,当做山神的新娘子,待山神开心了,就不会再随便生气。山神只要不生气,山洪自然就没了。
于是,村里人的便听从男子的话,急忙找了个俊俏的少女,选了个良辰,便将少女祭了出去,说来也巧,果然如那男子所言,往后的一年多里山洪再也没发生过。
“从那以后,你们每年都听从那男子的指示,将年轻女子献给山神?”梁言眸子一冷,这般残忍的做法未料竟出现在这样的一个平静的村子里:“你们这般做法,难道就真的能止住山洪?”
村长连连点头:“其实也并非如此,只是都是些小山洪,不过神仙都说这是因为当年挑选出来用来献祭的女子生得不够艳美,所以山神大人不满意......”
真是荒谬!
梁言忍不住拍案而起:“所以你们便不惜绑来别处的女子,妄图将她献祭出去,来平息所谓山神的怒气吗!”
村长闻言,大骇,不禁后退几步:“道长,此事......您怎会知晓?”
“贫道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还有什么算不出来的!”梁言怒目道。
见梁言这副神色,村长吓得他瘫坐在地,连连磕头:“道长息怒,道长息怒啊,我们也不愿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只是前些日子,原本用来献祭的女子一时想不开,上吊自尽了,眼瞅着三天之后就到了日子,若是拿不出一个女子来,我们整个村子都要遭殃啊!”
“纵观这世道之中,又有谁肯将自家的宝贝女儿推出来嫁给什么山神?这都是无可奈何之事罢了,”村长说着,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伤心过往,一时间老泪纵横:“不瞒道长,老夫当年也有一个生得如花似玉的女儿,就在要成亲那年,却被村里选中,成为了山神的新娘。夫人因此事不久之后便生了一场大病,丢下我一个人去了,可为了村子的安危,我又能如何去做?”
梁言默言,不禁对那装神弄鬼之人恨得牙痒痒:“你可知那所谓的‘神仙’该如何称呼,人又在何处?”
村长怔然,摇了摇头:“神仙他神出鬼没,村子里的人都极少见到他,亦不知他住在何处。”
“那你们祭祀都是在何处?”
“应该是不远处山腰上的山神洞,不过为免触怒山神,村子里的人都躲得山神洞远远的,从不轻易靠近。”
“那祭祀又是如何进行?你们可有看到过山神真容?”梁言问道。
村长闻言,道:“每到祭祀之日,我们便将身着喜服的女子带到山神洞口,之后便头也不回地下山离开。待过了些许时辰之后,若是山涧处出现了七色桥,那便意味着山神已然接到了新娘。”
“七色桥?”梁言不由得想到了彩虹,神情讶然。
“七色桥乃是山神的神物,用来发出收到祭奠后的信号,那七色桥共有七种颜色,十分漂亮。”说至此处,村长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山神,也唯有法力高超的神仙才能有那般超凡的神物。”
梁言目光一沉,拍手道:“行了,不必多说了,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待行祭祀那日,我定会给你们一个明白。”
“这......”村长见梁言这般信誓旦旦,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正要言语,却见梁言摆出一副不以为然之相,满腹心事地离开了。
柴房内,玉无心悠悠转醒,然刚一睁开眼,便见眼前一蓬头垢面的老汉痴痴地盯着自己看,顿时吓了一跳,猛然出拳。那老汉躲避不及,吃痛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打起了滚儿。玉无心见状,知道自己下手太重,忙面带愧疚之色,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老汉,道:“您没事吧?方才我不是有意的。”
老汉一边呻吟着,一边吃力地站起身来,硕大而又精神的眼睛似是神采奕奕,痴痴地盯着玉无心打量着:“你,真真是像极了我一个故人。”
“故人?”玉无心笑笑:“不知是何故人?”
老汉沉吟片刻,神色却突然变得凝重,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那您可不可以告诉我,这里,”玉无心打量着这间简陋的柴房,问道:“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你,”老汉猛然伸出手指,指着她,嬉皮笑脸道:“当然是他们把你抓来的!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踩空什么地方。”
玉无心恍然大悟,那****虽说走在梁言前面,却也只是避开了他的视线而已,并未有走多远。然就在她三步一回头的时候,却脚下一空,掉入了一个陷阱中,随即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便已经出现在这陌生之地。
见玉无心一副失神的样子,老汉忍不住拍手大笑。
玉无心见眼前的老汉分明就是一副失心疯的样子,便不再搭理他,行至房门前,要推门而出,岂料房门早已从外面锁住,任凭玉无心怎么推都推不开。
“你这妮子真是蠢笨,你可是他们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的,他们哪儿会那么容易让你离开,真是蠢笨至极!”老汉见状,笑得更欢。
玉无心瞪了老汉一眼:“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想知道?”老汉稍稍靠近几步,却猛然高冷般撇过头去:“我偏就不告诉你!”
“你......”玉无心被眼前痴痴傻傻的老汉逗弄得有些焦灼,气得连连跺脚。
这时,只听得头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老汉脸色一变,直勾勾盯着房顶。只是一瞬,梁言便飞身而下,落于房内。
他见玉无心无碍,不禁松了口气,忙上前几步,将她一把拽入 怀里:“傻丫头,你无碍便好。”
玉无心脸颊发烫,目光触及老汉复杂的神色,忙挣扎着起身,小声提醒道:“这儿还有人呢。”
梁言闻言望去,这才看到了那老汉,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你。”
“梁言,你认识他?”玉无心疑惑,问道。
梁言颔首,将他来此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玉无心,玉无心闻言,看向老汉的目光不由得加深了几分,喃喃道:“我瞧他虽是痴痴傻傻的,倒是比一般人还要精明。”
“你的意思是,他跟你一样,同样是装疯扮傻?”
老汉见两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警惕地瞄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我可都听着呢!两个坏娃娃,哼,不理你们了!”话音刚落,只见那老汉突然飞身而起,跃上房顶,尔后没了踪影。
梁言和玉无心见此,都不由得看呆了。
“这人当真是深不可测,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手,难得啊难得!”梁言出言感慨。
玉无心则是得意一笑:“我就说吧,他定不是凡人,不过高手在民间,这也不是什么好稀奇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傻丫头,”梁言拽住玉无心,突然一本正经起来:“这里其实是个与世隔绝的村子,村子里的人皆是良善,然只因听信了小人之言,便要每年选出一名女子作为祭品奉给什么山神做新娘子。再过三日便是祭祀之日,然今年要被当做祭品的女子因想不开自尽身亡,正巧你又误入了他们用来捕兽的陷阱,他们便想着让你成为三日后的祭品。”
闻言,玉无心心领神会,微微颔首道:“此事甚是荒谬,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知真到了那日,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