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蒙蒙的早晨,顾十七穿上斗笠打开伞小心翼翼地走到晾板前,迅速把昨日晒的当归收放好。
就在这时,一个踩着水渍的脚步声传入耳畔,顾十七动作一滞,余光一瞥,一个高大的黑影罩下,又是那位将军。
顾十七一诧,直腰点头问好,“城将军好。”
景城轻轻颔首,“好。”
顾十七收回目光的瞬间,注意到了他手背上还在隐血的血咖,随口提醒,“你受伤了。”
景城低头望了一眼,摇头,
“不碍事。”
“很多人都会对一些小伤小病置之不理,才会有了日后的重病。”顾十七没等他再推辞,将伞移过他头顶,带他到竹房内,接着拿出药和绷带。
景城见她如此好心的样子,淡淡的开口一句,“从军多年,这样的伤口,早已千疮百孔了。”
顾十七一滞,双睫一颤,冷静不慌的拿药散落在他伤口处,随口问了一句,
“城将军有想过退军?”
“想过又如何?东朝的主力还在,随时又会挑起战事,这种节骨眼上,倘若我走了,那是对十几万士兵的不负责。”
景城也不知为何,眼前的她明明是东朝的人,他却还是毫无顾虑的把心底话一五一十跟她说了出来。
顾十七抬眸一盯,“城将军为何要从军?”
景城顿住,沉吟了良久之后,才迟迟开口,“为报杀父之仇。”他凝望着近在眼前的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又继续说,
“我恨过一个女子,恨了八年,说来也可笑,我告诫自己不会再感情用事,可我却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原来我不是恨,我是根本放不下她。”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句冰冷的话语冻住了。顾十七身子一僵,手一抖,险些没把药瓶松落地,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
然而这一举动景城没发觉,只是在刚落话一刻又开口说,“若是你,你会放手还是继续?”
“放手。”
顾十七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开口。这让景城一诧,不明的问,“为何?”
顾十七做完最后一个伤口包扎,言语淡定不迫,“若是继续,大将军的封号,十几万兵马,北域的生亡,你愿意连同放下么?”
问到这,景城沉默,欲言又止,似乎答不上话来。
顾十七盯了一眼,起身收拾桌上的残布,又说,“与其面对,不如放手。”
说完,她转过身,准备走出门口。
“若那女子是你,你会希望我放下吗?”突然,耳廓传来他那低沉而又深磁的声音,凉丝丝,冷嗖嗖。
“……”顾十七不语,停在原地。
景城没想到自己只是想着,就真的把话问出口了。他的眸子就这样静止在她的背上,眼底深邃平静,眉头似蹙非蹙,等待足足有半刻。
顾十七莫名红了眼眶,回过神来,余光一瞥,反而岔开话,“雨停了,将军可以走了。”
景城目光冷沉下来,胸口骤然钝痛了一下,没再多问什么,从她身旁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