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后,顾十七奇迹般苏醒了,人们总说噩耗容易致死人,但反过来,噩耗也能惊醒人。一个背负太多的人,连死都难以安定,与其说救活,还不如说她是被逼活着。
醒后的顾十七,无论是思绪还是脑袋皆是一片空白,脸色仍是憔悴发白,成天坐在茶桌前,沉默寡言,她出不去,也无路可去,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一天,何大夫便端着药进屋,一见到顾十七又早早坐在茶桌前,好心询问,
“你醒了?”
只是,她永远像个聋哑人,一言不发。
何大夫放下药碗,微微一笑,“别担心,你那日中剑了,是城将军救了你。”
顾十七手脚一滞,像是被某个字眼击中了,无端的胆怯起来。何大夫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接着又问,“对了你饿不饿?老夫给你弄点吃的。”
顾十七余光一瞥,摇了摇头,从容不迫的倒下一杯酒,独自享受着。
何大夫叹了口气,见她默默无闻的样子只好转身,留她一人静静,可刚好走到门口时,一袭白衣猛然迎面而来,样子似乎比前两天温和些了。
何大夫嘴角一笑,立即转身提醒,“十七姑娘,城将军来看你了。”
景城直接走进屋里,见到她安然无恙的坐在茶桌前,随口一句,“醒了。”然而话音刚落,他猛然发现她手指间夹着杯酒,顿时气愤的责备道,
“你居然还喝酒?不要命了吗?”
前后两句猝不及防的话,霎时让顾十七一阵颤抖,甚至连头都不敢直视他,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像筛糠似的乱颤起。
景城奇怪的凝视着她,试图想伸手触碰她时,顾十七突然捂住耳朵脸颊狰狞着连连自语,又惊又怕,痛苦的不得了。
景城手在半空中止住,立即回头询问何大夫,“她怎么了?”
何大夫见她无故的害怕,像是猜到了什么,小声地将景城叫出屋外私谈。
“城将军,恕老夫直言一句,十七姑娘受创太大,思绪很不稳定,再这样老夫恐怕她会因此疯掉。”
何大夫毫不夸张的说着。毕竟这么多天她都不言不语,很显然受击过重,况且一见到景城她就异常,这份心病不难断定是因为他而引起的。
景城沉吟了会,良久才开口问,
“怎么做才好?”
何大夫轻叹息,镇定地作答,“老夫建议让十七姑娘忘记一切,人一旦忘了痛苦所有的事情也都会过往云烟。”
景城愣住,忘记?
霎时,他的心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绣河庄的一切,战事的一切,所有的人和事连同也一起忘记?不知为何,景城莫名地感到不悦,久久不作答。
“城将军,这是治疗十七姑娘心病最好之法了。?”
何大夫又补了一句。
景城目光仿佛刚从遥远的地方摸索回来似的,眸子微微向屋内瞥去,看她仍然浑身发抖的趴在桌前,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声音暗哑的答应,
“好……就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