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
景城突然冷厉的丢出一句,目光庄重的让顾十七愣住,一时连回答的话都不知怎么开口了。四目相视一刹那,顾十七骤然觉着尴尬难堪,试图别开脸。
景城更是大胆的拥了上来,一把手抚过她的耳畔压近,眸子迷离的让人窒息。
“顾十七,世上没有哪个女子能像你这般令我动心……”
话音落下,顾十七瞪大眸眨了眨,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深深咽了口唾沫。这小子是不是醉昏头了,竟然叫她顾十七?
顾十七低垂,随即扯下他的手臂,不料这小子力道大的让她根本挣不开,顾十七顿时被逼急了,怒目圆睁,“臭小子,你要干什么?”
“要你。”
短短两个字,顾十七面上一热,怀疑自己是否听错,刚要开口,却被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香浓的酒味缠绕在舌间摩挲着。顾十七再次瞪大眼,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
屋檐下的医徒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子竟敢当众吻她!!!!
顾十七双睫乱颤,随即甩出一个耳根接着重重将他身子推开,一个惯性,景城毫无预警的向后倾斜,接着一个没坐稳的姿势,他猛然从屋檐上掉了下去。
“扑通!”一声,尘土飞扬。
顾十七下意识探出脑袋,只见景城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不动,一旁的医徒更是看得傻眼。
“景城!!快把他送去堂屋!!!”
顾十七惊恐万状的喊叫着。
什么情况,她明明是上来劝他下去的,怎么变成害他掉下去了?
————
公主逝世一事后,整个北域完全陷入了一场坐如针毡的不安,很少再看到车马粼粼人流如织,茶楼酒楼皆是封闭式,九陌大街谈论的都是環楼之事。
“听说公主死了。”
“是真的死了。”
“这可怎么办?”
“……”
一路上,这舆论让盖篱倍感压力,可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去改变什么。只能如上头指示,先将这些酒庄嫌犯押回灵阳。但事态发展成这样,他罪不可赦。
回到灵阳,公主的尸首已入棺,众大臣依旧弯膝跪地,小跟班随着盖篱往那条笔直的毯快步向前到朱漆方台前,身后随即几个锦衣卫拎着五花大绑的伙计到台阶前扔下。雕龙宝座上的人猛然起身,缓缓走下台阶。
“北王,这些都是酒庄的人,还有一位当家女子,臣等还未动手已自毙。”
小跟班抢在盖篱前拱手坦言道,生怕他责任感太强给自己揽罪。
北王一愣,“自毙?”他奇怪的若有所思一番,目光不经意瞥向跟前跪着的一群伙计,突然汹汹地问道,“你们为何要这么做!”
伙计们头一次见到这号大人物,才得知自己是惹大麻烦了,吓得连先前反抗的勇气也没有,只是一个劲磕头求饶。
“北王饶命啊!小的是无辜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饶命啊!饶命啊!”
大殿内传来这鬼哭狼嚎的哭声,十分刺耳。盖篱心有余悸的盯着他们,回想起苏夜芊为了保护他们不惜舍命,想必他们应该和此事无关。
“北王,臣认为此事和他们无关,毕竟他们都是后来招收的小二。”
盖篱只是想着,没想到却还是间接帮了苏夜芊。
北王听他们哭天喊地,瞬间觉着分外的刺耳,事已至此,再去追究什么也覆水难收。想到这,一阵头疼的别开眼,“罢了,交由你处置了。”
“是。”盖篱低垂,扭头低声对小跟班说,“把他们先关起来。”
北王深叹了口气,头疼的抚额,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没站住脚,盖篱随即上前扶持,“北王,你没事吧?”
北王无力摇头,表明无碍。这个年约五旬的男人,上任三十年,苦心撑起整个北域,虽乃一国之君,但如今不仅失了女儿失了炳珂爱臣,又给北域带来无法挽回的一步,他比任何人压力都大。
“近来百姓可好?”北王询问。
盖篱轻叹息,“实不相瞒,公主一死,百姓弄得人心惶惶。”
北王像是早已预料到这番话,目光一阵落寞下来,“此事的确是我们理亏在先,盖篱,这下可如何是好?”
盖篱一滞,望着北王这段日子苍老得迅速的容颜,心头莫名滋生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怜惜。这个男人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且万人之下的北王,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说问了这番迷茫的话。
“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这时,殿外一个驿差惊慌失措的越过满地官员冲到玉石台前跪下。
“又有何要事?”
盖篱替北王询问了一句。
“此前先后派去东朝的卧底打探回消息说东朝……东朝要开战!!!”
刹那间,众大臣立即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北王头顶仿佛炸了个响雷,四肢顿时麻木起来,一下扛不住瘫软下去。
“北王!!”
众大臣见状,连忙起地一拥而上,大殿内瞬间乱成一团。盖篱一手扶持着惊愕晕倒的北王,一边扭头心慌意乱的大声吆喝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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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朝开战的消息,一夜之间在整个北域传开,还未传出任何指示的朝政,使得各城各镇的百姓流离失所,仓皇出逃,一向繁华九陌大街,没有了张灯结彩,只有一阵乌烟瘴气,凌乱不堪,狼狈冷清。
“要打仗了!要打仗了!”
四处传来喊叫声,只见一些大户人家装满一箱箱金银财宝放置马车上,带着家中妻儿赶回故乡避难。穷人家的子女,只能备着一路避乡的干粮落荒而逃。
“爹…娘……”
一个迷失在路中央的小女孩泣不成声的喊叫着,但却没有任何人上来伸出援助之手。如今的大家只顾着逃亡,哪还有闲工夫管别人的生死?
一旁的蛊女看到这一幕,悠悠地扬起嘴角得瑟一笑,转身又消失在迷雾中。
来到郁郁葱葱的竹林外,蛊女扭着性感的腰漫步到轿子前,拉开金黄帷子,一如既往的禀告情况,“君主,北域现已乱成一锅粥了。”
东白哼哼两声,“那我们也差不多该准备了。”
蛊女弯起媚眼,笑着笑着,又顿时滞了下来,随即问,“君主,其实凭咱们的兵力,也绝不输北域,为何要多此一举接受秦晋,还做这么多费时间的事?”
东白冷眸一盯,“蛊女,打仗并非你所想的容易。你不要小看对方,更不要高看自己。”
蛊女一愣,洗耳恭听。
东白抬头望向轿子外,语重心长的分析道,“北域的兵力并不弱,团结感极强,我听说两年前有一个名曰沈落公之人入军,身手了得百战百胜,不管是否危言耸听我们也都要防范于未然。而我们这段时间所做的,便是要比他们更胜一筹,先打破民心再拿适当的理由开战。以北域现在的局势来看,你认为我们还会输吗?”
蛊女眼珠子一转,霎时恍然大悟。
“君主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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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河庄
不管庄外的是是非非,向来与世无争的绣河庄依旧是沉静的。然而,昏迷了一夜的景城在药效过后终于苏醒过来。
“你醒了?”
景城迷糊的睁开眼,望着眼前花容月貌的女子,自觉地轻唤着,“阿七……”
顾十七撅起嘴,他还好意思叫呢?昨晚疯成这样,若不是看他摔下屋檐,她一定把他大卸八块。话说回来,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被这个臭小子接二连三的夺吻,这次还在医徒面前,这让她日后在绣河庄还如何威严?脸面何存?
景城试图起身,顾十七连忙上前扶持他手,庄外传来的躁动声,终是引起了景城的注意,抚额询问,“外面怎么了?”
“近日东朝要开战了,北域还未给出任何回应,外面的百姓都逃亡……”一旁的婠儿话音未落,顾十七随即转过头使脸色,示意让她别说,婠儿这才乖乖住嘴。
可景城还是听到了重点,惊慌失措的大喊一声,“糟糕!”景城二话不说推开顾十七,穿鞋往门外跑去。
顾十七惊愕,一把手拦在前制止。
“你先别去!现在外面很危险!”
“我要找我爹娘他们还在长州!”景城不顾她的阻拦,绕开她的身子脚步生烟似的飞奔而去。
“景城!”
可他像是没听见她的叫喊似的,骑上马渐行渐远。顾十七担心不已,也纵身一跃上马,跟了上去。
“路上小心啊七姐!景城!”
婠儿在背后呼喊着。
到了长州镇,血红的晚霞已渐渐消退而去,眼前满目苍痍的场景惊呆景城,还未战起,长州已是一片混沌。顾十七匆匆赶来,见到眼前的景象,也错愕不已。
曾经那个泱泱盛世,热风拂面,行走在九陌间的长州,却只剩一片白乌烟。迷雾中,还能见几个清晰的身影。大包小包的在落荒而逃。
景城眉头一蹙,握紧拳头往前跑。
“景城!等等景城!”顾十七连忙上前拉住他,一声吆喝,“你等等!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