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相约后,一缕阳光终于从东方耀眼而出,趁着即将早起的内人,端木仇便翻墙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书房。
重回轮椅后,端木仇短促而痉挛地松了口气,准备拿起诗经来看,不料手挽抓空,原本一如既往摆放在书案边的诗经不见了,他诧异的四处翻阅,却意外的发现掉落在轮椅下。
怎么回事?有人来过?
全府的人都知,在他看诗经之时,未经允许,一律不得进出书房。
是谁进来了!
端木仇心慌意乱的低垂,却发现原本参杂在诗页里的一封休书也不见踪影。他剑眉一横,眉目狠狠一蹙,脑海里回想起一人,迫不及待的起身冲出书房。
“砰!”
推开宁嫣房,空无一人,一封被拆分过的休书摆在桌面上。
端木仇头上仿佛着了一个霹雳,险些没站住脚。果不其然,是宁嫣进了书房还把信一并拿走。他原本打算解决宁家一事后再把休书交由宁嫣,一切却始料未及。
如此一来,宁嫣已看过此信了?
糟糕!
端木仇眸子瞪大,愈愈不安的冲着门外嘶喊一声,“阿福!!!”
闻见叫唤的家丁蹑手蹑脚赶来,一个踉跄摔倒在门口,狼狈的趴在门槛上。
“宁嫣呢!”
阿福双睫一颤,纵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夫人今早提着包袱走了,说是要回娘家。”说完,阿福胆怯的抬头,一见到端木仇腰摆挺直的站在眼前,当场错愕,“大少爷,你的脚……”
回娘家?!
端木仇一阵惊悸,二话不说冲出房。
————
一片隐蔽而幽静的竹林间,一座由竹子搭建而成的屋子正张灯结彩的庆寿,大伙脸上眼里都是一派喜庆之色。来往不过十五人,皆是宁家兄弟。
宁龍本是一桩小户人家,三十多年前却因负债被迫卖地卖田,因穷困潦倒走上了邪门歪路,在竹林一带做了山贼,途中遇到一些同行,便拜把子结为宁家人,不归路越走越远,明抢暗偷,烧杀掳掠十多年。直到那一日,宁龍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路过竹林,因贪图美貌便强奸了该女子,该女子欲想轻生,宁龍便已负责为由而后将女子抓回寨中做夫人。三月后,女子诞下一女,命为宁嫣,后因生子过后调理不善,一次意外大失血便逝世了。
因此事后,宁龍打击很大,这才金盆洗手,重回苏州建起大宅为生。
宁龍从未忘本,今日能锦衣华服,全靠当年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打拼,之所以七旬大寿未在自家大宅举办,无非是为了和兄弟们一同庆寿。
可他们浑然不知,一场浩劫即将把他们送上黄泉路。
……
“嗒嗒。”
一路马不停蹄,终在竹房前停下。宁嫣双睫无力一睁,抬头仰望天空,一缕忧伤的情愫不由自主地从心底蔓延开来,随即郁郁寡欢的踏入竹房。
此时,竹屋里正热火朝天的庆贺,皆是一些父辈,笑语喧哗,一派喜庆。
宁龍刚好转头,一见到门口熟悉的身影顿时错愕。
“嫣儿,你怎么来了?”
因为此前他听闻女婿端木仇因脚伤不能走动,她这会儿不应该在府上照顾吗?
宁嫣轻笑,“爹您今日大寿,我当然要回来庆贺,相公他有仆人照顾,爹不必担忧。”
可她自知,事实并非如此。
宁龍轻轻颔首,没再多问,转身举杯庆贺,“各位兄弟们,我宁龍今日七旬大寿,宁家能走到今日辉煌一步,都是兄弟们辛苦血汗的功劳,今日让我们把酒言欢,为宁家骄傲干杯!”
“干杯!!”
十几个老男人在桌前,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宁嫣看到这一幕,却落寞的低垂,一声不吭的坐一旁,愁眉不展趴下。
——妻宁嫣,夫端木仇,因其夫妻情不和,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她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那白字黑字。
今早她拿糕点前去书房,却发现轮椅上空无一人,她当时没想太多,原以为是相公换了新轮椅出门散心了,却意外瞥见诗经里夹着一封休书。
那日头戴鸳鸯绣盖头,喜字双双遍满全府,她一身红袍容光满面嫁入端木家。
可如今不过一句,感情不和。
原来他早已打算休了她。人们常说一年之守,三年之痛,五年之离,七年之痒,十年之约。然而令人嗤笑的是他们成亲一年不到,就已生分至此。看似平淡无忧的感情,最终还是破裂了。
想到这,宁嫣泪水悄然无息地从眼角缓缓落下,低着头唏嘘不已。
此时,屋外脚步声徐徐作响,随着阴冷的风呼呼嚎叫,四周突现黑衣人,手持着火把缓缓凑近。紧接着,一个步履,青儿蒙面从竹林中踏出。
“点火!!”
青儿一声吆喝,眯眸面不俱色的望着竹房。
四周的黑衣人立即点燃引线,随着火硝硫磺,一道蔓延曲折的火线迅速窜遍整个大竹房,浓厚的烟味弥漫而起,当他们意识到着火时,一声巨响冲破房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