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酒庄
自打盖篱入梦后,小跟班前前后后来了五次,每一次皆是同番景象,小跟班自知炳珂病逝对盖篱打击太大,虽公主之事迫在眉梢,但并未去打扰。不知不觉盖篱已昏睡一日,这安然的姿态,倘若无人叫醒,仿佛真会永睡不醒。
苏夜芊一时兴起,这天在酒庄里弹奏了一上午的古琴,每一曲都宛如天籁般动人,原以为能消愁解闷,却适得其反,这杂乱无章的心头欲加寡欢。
苏夜芊望着沉睡不醒的盖篱,顿时一阵怅然锁眉,玉指在古琴上波动加快,曲调愈来愈响亮,愈不堪入耳。
有好几个蛊梦中的人被这绕梁三日的琴弦一阵惊醒。然而盖篱,犹如一座冰雕依旧一动不动地趴在桌案前。
他是做了何梦?竟然睡得如此深。
苏夜芊纤细的玉指一滞,所有的弦乐刹那间终止,雪亮般的杏仁眼一瞥,折纤腰以微步,姗姗轻盈地朝盖篱走去。她总归是蛊梦的收益者,看一眼他的梦,不过分吧?
苏夜芊深思一番,终是忍不住伸手缓缓与他十指相扣,脑海很快浮出梦境……
乌篷船游荡在清澈见底的湖面上,一个旋婉转的箫声渐响,似香炉中飘来的袅袅婷婷的烟,忽高忽低,从竹林轻轻缠绕而过,沁人心脾。船头站了一个男子,手紫玉箫一支,是盖篱。
当箫声低潮时,又一个余音绕梁的琴声耳畔作响。
盖篱一诧,箫声戛然而止。琴声随着湖面荡起的泛泛涟漪舞动着,极具优美沁人。盖篱沉吟了良久,眼珠子一转,又重新拿起紫玉萧徐徐吹响。
刹那间,一萧一琴在山水间合奏,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演绎一场梦幻般的风花雪月。
乐曲结束后,盖篱放下紫玉箫,身形飘逸恍若幻影,越过篷船。
只见船尾一个女子盘地在古琴前,长发披肩,一身素白衣,白雪一映,仿佛仙女般,他不禁怔愣侧头望去,女子秀眉凤目,玉颊樱唇,竟是一个美貌佳人。
等等,这个女子似曾相识。
——大人要不要来一坛桃梦酒?
——一块玉佩就能证明環楼在我这,如果大人不慎落下绣春刀,那你的人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脑海中忽然回响起几句话,盖篱眸子润得出奇,眉目一挑,苏夜芊?
“方才是你在演奏?”
盖篱疑惑的问。
苏夜芊淡淡的眉毛一轩,红唇弯起轻笑出声,“这艘船除了我,别无她人。”
……
看到自己那一刻,苏夜芊骤然挣脱开他的手,惊恐万状的望着沉睡中的盖篱。
他梦中的女子,竟然是她自己?所谓蛊梦,梦里的一切便是入梦者所幻想,所迫切奢望的东西。盖篱怎会梦到她?苏夜芊眉蹙,有种说不出的心悸,沉吟了许久随即又合住他的手……
“你叫苏夜芊?”
盖篱轻轻地朝她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阵凉风飘过,苏夜芊披身外衣不经意离肩,悠悠地飘落入他脚跟下,裸露的肩头白皙妖娆,淡黄的抹胸令人浮想联翩。
盖篱青筋一跳,下意识背过身,心底一阵慌乱。
“盖大人可否为我捡下缎袖??”
盖篱余光一瞥,从容不迫地捡起脚边的外衣,紧张的别开眼递还给她。
苏夜芊见他力避目光不去看她,唇角微微上扬,“锦衣卫都这么拘谨吗?”她随即把外衣套上。
盖篱骤然抬眼,又听见她,“这是你的梦,碰不碰我,不过在你。”
盖篱见她一颦一笑,发出的声音说不出的舒适,他竟被她这一番柔情打动,原本那股意乱缓缓沉下,随即盘地而坐,目光温软似水地望着她,
“我在想,你到底与世间女子哪不同?”
自打在酒庄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有一股难以逃脱的宿命,仿佛今生今世注定与她相识,与她共知。
苏夜芊向着他似笑非笑,抬头望着一片湖海,目光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夜芊与世间女子,并无两样,只不过她们可以无忧无虑活着,我不能。”
盖篱蹙眉,不明她的意思,“此话怎讲?”
苏夜芊樱唇含笑,岔开话,“我们继续来演奏一曲罢。”
盖篱见她有难言之隐,也没再刨根问底下去,取出紫玉萧随她一起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