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过七曜,環楼消失一事依旧弄得人心惶惶,除了满镇巡街的锦衣卫,人头攒动的大街日益减少,生怕因此牵扯上。一边是势均力敌的东朝,人失事小,只怕多年的建交恐怕要毁于一旦。
万里无云,无风无月,这诡异的气象总让人一丝毛骨悚然。
近日,宫里一代忠臣炳珂因多年从政为国落下重病,原本年数为高的他,终是抵不过病魔缠身而逝世。炳珂好文习武勇而多谋,二十岁以太师高位辅佐北王,而众所周知,炳珂在宫里关系最为友好的便是盖文武胜任的盖篱。盖篱幼年聪慧,勤奋好学,炳珂便收为干儿子教其武功,从政40多年,俩人犹如父子又如挚友。得知炳珂病逝的人,第一想到的也是盖篱。
原留灵阳的小跟班也快马加鞭的从赶回长州,红马骤然一停,马上的人迅速冲进栖凤酒庄。
“盖大人!”
这唤声,可把柜台前正倒酒的苏夜芊惊了一下,手中的酒坛子险些没摔落。角落的盖篱恍惚抬眸,一见小跟班如此惊慌失措之面,随即问,“怎么了?”
“炳大人,炳大人他……病逝了。”
小跟班难以启齿的坦言着,接着手脚乱颤的递出一封信,“这是炳大人先前留下的信……”
盖篱迅速借过信,低头细看。
刹那间,盖篱眸子瞪大,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脚步往后退了两三步,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叫了三十年的义父,如今却只能阴阳相隔了。
盖篱仿佛失音般,麻木般,既说不出话也没力量,踉跄的走出庄外。一脸茫然的苏夜芊眉目一蹙,也不知发生何事,随后只听见庄外马蹄声渐行渐远。
事隔多日,盖篱成天一副兴师问罪的面孔瞪着她,她仿佛早已习惯。不过今日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头一次见到这样彷徨的盖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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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河庄
端木一事,在景城的捣鬼下,顾十七终是妥协介入,先前先后花了大比银两收买他家奴仆来私下调查此事。由于韬晦待时需久,顾十七便连同景城回庄静候。
然而事情不过三天——
得知顾十七回绣河庄后,端木岸茶饭不思,事过七曜后,便备马前去探望。一是彻头彻底问个明白,二是见见这个许久未逢的倾心女子。百里的行程,在他的缰绳下这匹壮马如风驰电掣般狂野着。
终于,远方那座石拱桥映入眼帘。
端木岸稳稳抓住缰绳,最后一个马鞭落下极速冲刺,直到过桥待马儿停下后便纵身跳下,迅速走过石拱桥。
“十七!十七姑娘!”
恰好从堂屋走出的景城,一见到这个天杀的情敌迎面走来,随即阻拦,“喂喂喂,喊谁十七呢?”十七也是他叫的?
端木岸一见这个烦人的臭小子,怒目圆睁,“给我让开!”
景城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侧过脸冷一声,接着插腰摆出一副嚣张跋扈的姿态堵在他面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威胁他?他堂堂端木家二少爷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威胁?天大的笑话!
端木岸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眼里透出的一股快遏制不住的愤怒,
“别逼我动手。”
景城一滞,上下瞄了他两眼,忽低地笑出声,“呦呵,想吓我?告诉你我景城不是被吓大的,你若敢……”
话音未落,端木岸绸冷着脸,随即一个成弓步,景城只觉左臂被用力一扯,随后一个天旋地转的过肩摔,身体毫无预警的被重重摔在地面上,漫天尘土。
景城一怔,全身骨架都剧烈酸痛。
“不自量力。”?端木岸狞笑道。
“你们在干么?”
一个声音扬长而来。景城狰狞着脸只见顾十七缓缓走来,他灵机一动,借此时机将右手稳稳搁在地面,痛不欲生的叫喊着,“啊,我的手,断了,动不了。”
顾十七见状,立即蹲下身查看,“你怎么了?”
景城哭丧着脸,摆出一副极具痛苦的样子,可怜巴巴的诉苦,“他,他非闯进来说要见你,我一句话没说就被他过肩摔了,手恐怕断了…”
“你……!”端木岸一滞,他用了不到一成力气,顶多是撞击地面的疼痛,根本不到骨折地步,听他故意颠倒是非夸大事实,气得咬牙切齿。
顾十七余光一瞥,没好气的说,“岸公子,就算你不满我医诊也不必大老远上门伤我的人吧?”
“十七我……”端木岸一脸无辜的欲想辩解,不料顾十七傲睨自若无视他,扶起景城头也不回的走进堂屋,婠儿随即忽地堵在门口,没好气的拱手相迎,
“岸公子,请回罢。”
端木岸心急如焚,朝里头望,“我只是来问问我大哥伤势如何?”
婠儿嘴角一笑,冷哼道,“既然你们端木家都认定我们绣河庄的人是“庸医”,又何必前来追问?”
“庸医?”端木岸一头雾水,对此番话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想这其中可能有误会,姑娘能否……”
“慢走不送。”
婠儿翻了个白眼,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端木岸脸色瞬间绷紧,又是一个与他针锋相对的人,谁不知道他西镇镖局二少爷?向来他说一没人敢说二,这个绣河庄的人倒好,全给他吹胡子瞪眼。
端木岸目光打量了一下眼前人,这女子虽没顾十七那般花俏,但这身素衣倒挺干练脱俗,灵秀雅致的小脸桃腮泛红,看上去和景城一样,稚气未脱,口气也倒是不小,一上来便出言不逊。端木岸终是看不惯她这番不屑,怒气一点点从那双森寒的眸子里迸裂出来,
“你叫什么?你知不知我爹是……”
“不认识。”
婠儿没等他说完话便丢出一句,弯下腰捡起箩筐擦肩而过。
倒是端木岸,气得快吐血。
堂屋———
景城精疲力尽的趴在太师椅上,故作难受的揉着痛处,依旧无病呻吟着,“阿七,我是不是快死了,好痛…”
顾十七瞥了一眼,一边捣药,脸色不慌不忙的问道,
“你不是手断了揉脚做什么?”
景城一滞,下意识低下头,这才尴尬发现自己从刚到现在揉得是大腿。不过她这从容的话一落下,景城也茅塞顿开了言外之意,侧身凝望她的美颜,那两瓣唇抹了胭脂极为艳丽。
“人已经走了,你可以收敛了。”
顾十七早就一眼看穿他的把戏,若手真断了,普通人连动都不可能,又怎会躺在地灵活翻滚,还唉声诉苦得起劲。只不过话不投机,她不想见端木家的人,才出此言配合这臭小子演了一场戏。
景城一听她如此说,一霎时神情黯然的低下来,翘着二郎腿慵懒的躺在太师椅上呢喃,“我还以为你真关心我呢。”
顾十七抬眼一望,秀致的脸孔带着几分轻佻,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在笑,“那你要不要来骨折一下,好让我关心关心你?”
“那倒不必。”景城直接回应。
这时,屋外传来畅叫扬疾,隐约闻见一个咆哮如雷的女音在嚷嚷。顾十七察觉不对劲,随即朝屋外喊道,“婠儿,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
婠儿慌忙的走进,样子十分胆怯。
“有一个姑娘来找人。”
顾十七一滞,“找人?”
“她喊着景城的名字。”
景城当场愣住,他的名字?顷刻间脑袋闪过一道光,景城心慌意乱的攀爬到门口边,鬼鬼祟祟巴头探脑,果不其然,那个傲娇蛮横的身影在石拱桥边瞎闹,旁边还跟着一个小脸被扇得红肿的贴身丫鬟。
“完了,大小姐来了。”
景城忐忑不安倒退两三步,前天骗莫葵自己要考状元便去书堂找夫子上课,若是被她发现他身在绣河庄,以她刁蛮的性格还不得闹翻天?到时他爹怪罪下来再以一个诈骗罪胡乱施压,全家就得遭殃!
她是怎知道这里的?
景城不敢再想后果之忧,无厘头的在堂屋四处乱窜,当务之急,先找躲藏之处避过莫葵才是重中之重。
顾十七看他没头没脑的在太师椅下钻来钻去,一时疑惑,“什么大小姐?”
景城顾不得解释,八尺高的身影勉为其难的容进了这狭窄的空间,倘若他练就一身硕壮,恐怕便不行了。顾十七实在郁闷至极,正想问什么,却见他把棉絮拉下并丢出一句,“她要问起就说我不在!”
顾十七愁眉锁眼,撇开眼步伐轻盈的走出堂屋,不料一入眼,便有一女子迎面而来,看身形是个少女,梳百花分肖髻锦衣华服,五官娇嫩可爱,两面颊红彤彤如红莲那般,只不过那急迫的眸子和一旁头不敢抬的丫鬟不难看出她焦躁的性格。
莫葵一抬眼,与顾十七四目相对,那双本微蹙的眉更深,周围寂静无声,一切仿佛置身事外,一双杏仁眼极具锐利,明明初次见面,却有着说不出无感。
不得不说,这女人还挺美。
“景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