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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家
清晨,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白皑皑的雾色把大地渲染得朦胧。宁嫣自是一个贤妻,为救夫心切,早早便上屋问候顾十七,俩人如约到堂屋给端木仇看病。
此时,左侧椅上坐了一个年约二三旬的男子,华衣绸缎,身形极为欣长,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顺于背,生得是浓眉阔口,神情很冷,和他名一样,端木仇,光是相视让人感觉隔一道血海深仇。
“相公,这位便是绣河庄医仙,顾十七。”
宁嫣淡淡介绍完,椅上的人看都没看她一眼,沉默寡言的望着门外亮光,似乎并不意愿医诊。
顾十七见面不改色的端木仇,一阵不明的郁闷,也未上前招呼两声,直接问宁嫣,“公子的脚,是何时不能走路的?”
“一个月前。”
“方便让我瞧瞧吗?”
说完,这个冷沉的总镖头终是睨了她一眼,同样是不语,缓缓伸出右脚。难不成是哑巴?顾十七猜想着,也没去问,弯下腰轻轻扯上他的袂尾,一道血痕臃肿的豺狼牙印映入眼帘。
她远山眉一横,这伤势一眼看上去的确似重。她沉吟,随即从铁盒拿出银针小心翼翼刺入伤口处,端木仇像是感到疼意大腿轻微一抖,这反应倒让顾十七一诧。
他有感觉?
端木仇俯了她一眼,莫名慌张,像是在力避着什么,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顾十七眼珠一转,拔出银针,伤口处迅速冒出一滴如珍珠般红血,果不其然。
她微蹙眉,顿时觉着疑惑,接着转头问宁嫣,“仇公子期间用了何药?”
“额……大夫开了斑蝥,蟾酥,山慈姑,雄黄,旋复花几副药。”
宁嫣一字不漏的说着,因为夫君的药方是她亲自抓的,生怕仆人粗心大意会抓错药。
顾十七点头,按理来说,药方开得十分合理,面面俱到,能开出此方想必也不是随随便便的江湖郎中,但让她不思其解的是,这样的药方脚伤怎会未见转好?
即便未转好,也绝不可能落到瘫痪的地步。
她若有所思的盯了一眼端木仇,半晌后轻轻颔首,“我知道了。”
宁嫣眸子蓦地亮了,心急望向她,
“如何?我相公脚伤严重吗?”
“公子脚伤不稳,情况有些难辨,我得回绣河庄仔细琢磨药方才行。”
此番话落下,顾十七注意到端木仇眉梢微微向鬓角挑去,反倒一副安之若素表情。顾十七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眸子盯向宁嫣,目光斜挑暗示借一步说话。
宁嫣深明大意,轻颔首,随她走到了寂静的游廊。
“顾姑娘,你找我私下谈,莫不是我夫君脚伤很严重?”她越想越害怕,“是不是他一辈子都走不了了?”
宁嫣生怕端木仇有个好歹,对她方才那番话忐忑不安。顾十七淡定摇头,“宁夫人,你别着急,照我初断来看……”
她拉长了音,也不知当不当说,但宁嫣总归是端木仇的夫人,理应让她知情。若有所思一番后,顾十七接着说,“你夫君的脚,并无大碍。”
“你说什么?”宁嫣一阵错愕。
“若是瘫痪的腿,在我扎针时他不应有感觉,第二,针扎还有血滴冒出证明他脚伤也未瘀血,按理应该能步行。”顾十七认真分析着。
倒是宁嫣,一副不敢置信的脸色惊得往后退了两三步,木头般愣愣地,“怎么可能,前段日子我夫君怎么也站不起。”
宁嫣一直照顾他,自然是最清楚的。
顾十七眉头一蹙,大胆的猜疑,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答案,一是我诊断错误,二是你夫君假装的。”
说到这,顾十七往前走两步,抬头瞻了一眼这万里无云之空,随即信誓旦旦的又望向她,“不瞒你说,我从医数年,从未在医门中出过错,更何况只是一个个小小的狼咬伤?”
宁嫣双脚钉在原地,好像土地就要在脚前裂开似的,随即拼命摇头,一脸荒唐可笑,“不可能,相公他怎么可能骗人?他一向恪尽职守,敢做敢当,镖局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他怎可能假伤而弃镖局于不顾?”
从宁嫣的话中,这个端木仇像是个非常有担当的男子,可事实亦是如此。
“这其中的原因,还得问你们。”顾十七淡定开口。她之所以方才那样说,无非也是顾虑到端木仇可能有难言之隐才未当场揭穿。
不料,宁嫣依旧心存疑虑,满腹疑狐的盯着顾十七,反倒愤然作色,
“不可能,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医诊差池!”
顾十七急切解释,“宁夫人……”
“别说了。”宁嫣立即岔开她话,冷淡凛然的转身喊人,“来人,把这个庸医给我送走!”?她这般态度,和方才那秀外慧中完全不像一个人。
顾十七见状,无奈别开眼,没再开口和她做无谓的争辩,反正不论如何,一心向着夫君的宁嫣也不会认同她的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