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城泥石流周边有一几座大山般的野营屹立着,那是东朝败兵之后东白部署军队的栖息地,再不久的将来,这也可能是他们重生之地。
别离之后,顾十七如释负重的来到蛊女交代的驻扎地,看到眼前一片坐落的帐篷,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握紧拳头走了进去。
原本在东白面前挥舞秀剑的蛊女,一听到这轻盈的脚步声徐徐走来,身子一稳,抬起眸子嘴角微微一拧,“君主,她来了。”
东白放下手中的酒坛,抬头一望,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终于来了。
顾十七眼见东白,面不改色的行了个礼,趾高气昂的寒暄一声,“好久不见。”
没想到才几月不见,东白却尽显老态。
“你决定好了吗?”
“我若没决定好便不会来。”
顾十七这一句毫不犹豫的回答可让东白眼帘受了惊,如若不是蛊女事先跟他说了那些话,他还真被这女人的演技给蒙骗过去了。
顾十七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坚决的丢出一句,“能为东朝做事我再求之不过了。”
东白眼帘一抬,狞笑一番,起身大步的又向顾十七,一边说,“你能有这番心意,本王很欣慰,也不枉本王对你痴心已久……”
东白的手不自觉的向她的肩臂搭来,顾十七机警的后退一步,故意弄掉腰上的荷包,弯下身去捡起,这才没让东白搭上自己。
蛊女见状,笑笑道,“君主,不如这次婚事就办在军营中吧,也让士兵们乐呵乐呵。”
东白余光一瞥,也没多考虑,而是低头问正在捡荷包的顾十七,“你意下如何?”
顾十七自知他们已中入自己的圈套,嘴角惬意一笑,继续乘胜追击,“全凭夫君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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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书信含义的景城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方才的小屋子,烈马犹如一道闪电咆哮而过,短短半个时辰,还没等马停便跳了下去,大门一踹,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顾十七!”
而此时,屋子里空无一人,除了一些破旧的家具,似乎也看不到任何衣物了。
景城一慌,茫然若失的冲出屋子,左顾右盼却只剩荒郊野岭,无计可施的他欲想回营加大人马寻找,却不经意踩到地上的泥土,差点没被绊着。
景城低头一看,这是个女人的脚印,难道是顾十七?他顿时觉着奇怪,近日无风无雨,鞋子怎会沾上这么大块泥巴?
景城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驾马赶回军营,并出动士兵,搜索方圆百里带有泥石流之地,一定要找到顾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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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曜之后,成婚之日终于到来。
顾十七目光呆滞的望着镜中一张浓妆艳抹的自己,一身大红裙,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发着光,鲜红的嘴唇,今夜的她美艳不可方物,可内心早已压抑得不能自已。
此时,身后的蛊女拿起木梳,往她后脑勺的长发慢慢滑下……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顾十七望着镜中的蛊女,笑容仿佛毒蛇般妖娆致命,一时心被拴紧。她告诉自己,等到成婚一过,她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会毫不犹豫而来。
她所做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可不知为何,她却有种说不出的心慌,仿佛有某种东西牵绊在心窝,迟迟褪不去。
“开始了。”营帐外一声提醒,顾十七回过神来,落寞的别开眼,起身准备走。
“都要做东朝国母的人了,你这笑容够勉强的啊。”蛊女故意调侃一句。
顾十七余光一瞥,却无意间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玛瑙链珠,一时愣住。
小时候,师傅曾和她说过,西方妖术千变万化害人害己,其中有一种叫玛瑙链珠,看似普通但靠近它的人会比常人老的快。顾十七疑惑的盯了她一眼,容貌倒毫无变化,这么邪门的东西她为何带在身上?
等等……
顾十七回想起东白,蛊女常年跟随在东白左右办事,按理说,东白应该是个高枕无忧的君主才对,怎么会苍老了许多?
难道……
顾十七似乎猜到了什么,别开眼,镇定的走出营帐。
原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有趣。
傍晚星空寥亮,东白的营帐燃起了烛光,众兵臣将聚集在此,一片刺眼的红光映入眼帘。顾十七姝哽咽住了,抓紧衣襟随之而入,里边尽是推杯换盏,九凤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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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找到了!”
一声叫喊,几夜未眠的景城猛然从营帐里冲了出来,十几名士兵立即一拥而上,异口同声的禀告,“找到华南泥石流之处了,就在我们上次大战不远的一百里处,那里确有军营驻扎!没想到上次忽略不计的地方,还真被东朝人有机可乘了!”
端木岸欣喜若狂一跳,二话不说立即抱起一旁的婠儿原地旋转。不料放下后,两人忽然尴尬对视一眼,扭头各自摸鼻。
“那还等什么,一起去把阿七找回!”景城坚定的说。
“等等,这样出现未免太唐突,既然发现了东朝的驻扎地,何不顺便将他们一网打尽?”落公一把手拦住景城,头脑清晰的分析着。
“有道理,那我们来从长计议。”一旁的端木岸说道。
景城并未说话,见大家都匆匆围在一角指手画脚的言论着,自己内心早已风起云涌的他,终是按耐不住这等待,生怕顾十七有个三长两短,趁大伙不注意,自己先骑着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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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朝军营
“新娘子来了,君主是不是该喝交杯酒了?”
一番闹腾后,东朝士兵们开始起哄,早就站在一旁等待已久的顾十七抬眸,大气的抬起一壶酒走到众人面前镇定的递给东白。
东白一盯,却没伸手接过酒坛,反而像只野兽般的狞笑起来,十分诡异。顾十七一愣,不明的望着他,耳畔忽然又响起蛊女嘲笑般的声音。
顾十七一时觉得古怪,惊恐万状的放下酒坛左顾右盼,他们在笑什么?
然而营帐里,除了他们,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的相望着。
“君主?这,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士兵胆怯的问道,东白忽然从笑声中抽回,一步神速出现在他的眼前,伸出手臂掐在他颈项上,短短二秒时间,士兵断了气。
众人一诧,纷纷沉默不语。
顾十七吓了一跳,欲想说什么,谁知那一只地狱般的手臂猛然架到了自己脖子上,呼吸瞬间被压制住。
“顾十七,走到这一步,也别怪我杀你了。”
顾十七狰狞着脸,彷徨的看着他,声音像是从身体里发出来的,“你,你早就知道……”
“只不过你没机会活过今晚了。”东白忽然阴沉着脸,一把手将她往桌边甩去,啪啦一声巨响,桌子被撞的粉碎,满地全是废渣。
顾十七疼痛不已的攀爬而起,下意识逃出营帐外,不料嗖的一声,一把箭从背后刺来,她顿时定住,一口痰血吐了出来,软瘫在地。
“你居然敢背叛我!”东白一声咆哮。
顾十七喘着气息,脸色苍白,扶着伤口却故作镇定的狞笑着,“真是可悲,背叛你的人,可不只我一个。”
话音一落,一旁的蛊女猛然心虚,见顾十七突然盯着自己看来,下意识察觉到了什么,立即大声叫喊,“来人!快把这叛贼杀了!”
混乱中,顾十七朦胧的视野只见几把刀剑迎面而来,她看不清仞中的自己,只是有点不甘心,自己竟然会输在这一步。
“碰!”的一声巨响,营帐突然倒塌下来。
随着吆喝声,顾十七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一片昏暗,耳畔满是嘈杂的声音,隐约感觉有一副炽热的身躯压在身上,很熟悉又很温暖。
“为什么……”
突然一句低沉的话语在头顶响起。
顾十七双睫乱颤,抬眸向上一挑,眼前的人不是谁,而是景城。当场就愣住的她,泪意随着伤口的疼意流了出来,难以启齿。
此时被压在底的东白发觉情况不对,愤然作色的甩开身上的废墟,一抬头见到景城正手挽着意识不清的顾十七,气急败坏的拔起刀冲过去。
景城余光一瞥,立即伸手将顾十七抱起,另一只手抽出如虹剑挡住东白的袭击。
“不要管我了,你快走……”
顾十七泛着泪光拼命推开他。
景城一把将她背上肩,咬牙切齿的喊,“你给我闭嘴!我一定要带你走!”
顾十七一愣,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心疼的望着皱满眉头的他,这一刻却感到十分窝心,双手不由自主的圈紧他的颈项。
景城举剑,背着顾十七一边手腕一翻,举剑身游坦之击出,化出一道流光直击他腹。东白莲步生风,划起那削铁无声般的刀刃。
天空中回响着铿锵有力的刀剑声。
但背着人的景城显然不能完全进入状态,面对东白疯狂的厮杀,一个光速便抵不住的划破了衣袖,险些刺伤手腕。
顾十七慌张的抱紧景城,心吊了起来。
“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
忽然一个吆喝声,东白下意识转过头,眼见四面八方都燃起了火光十分耀眼,东朝士兵们抱头鼠窜的乱跑。
景城抬眸一望,才发现是落公他们来了,这场火也是他们趁敌人不注意而纵的。
“带十七走!”端木岸举着火把喊着。
景城点头收剑,迅速背着顾十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