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跪爬在地上,顾不得自己一身新衣新裙,朝着姚青禾的双腿扑过去。幸而舍命眼急手快,一把扶住差点被扑倒的姚青禾。
“王婶婶,你这是做什么?”水润润的眼睛盈满厌恶,姚青禾佯装抽回自己的腿,也顺势用脚后跟暗踢了王氏的胸口。
王氏皱眉,又见姚青禾并无存心的样子,她只好放开手,揉着胸口慢慢站起来。
“王婶婶,你是不是胸口疼?”
“嗯?哦,有点疼。”
王氏思考着该如何做,既能阻止姚青禾去报官,又不必赔偿五百两银子。
“老伯,你帮王婶婶瞧瞧吧。”姚青禾对老头挤眉弄眼,又好心的提醒王氏,“老伯是江湖有名的妙手回春,死人都能被他治活,就是诊费贵了些。”
贵了不是一星半点好吗?
王氏内心叫嚣,给傻子治伤竟然用五百两银子,听得她不仅肉疼,全身骨头都疼啊。
“不不不,不必了。”王氏捂着胸口后退半步,犹豫半刻,说:“侄媳妇,咱们是一家人,就不必算得那么清楚吧?”
“对呀,五百两银子,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给傻子用药呢。”赵氏站到王氏身后,看向老头的眼神里闪着愤懑的光。
姚青禾张张嘴巴,不待她说话,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苍老的厉吼。
“你们两个没用的,我不过派你们来要钱竟这半会也不回去。难道暗地里商量着如何贪污?”
姚青禾乐了。这两个老女人根本做不了主,讨价还价也要找对人才行。这不,作死的亲自送上门来,她就不客气啦。
“娘,你怎么来了。”
王氏和赵氏殷勤的小跑过去,一左一右扶着银发老妪进到院来。
冷瞥身边的两个儿媳妇,马氏趾高气昂的走到院子,看到她平常来时坐的椅子不知被搬去哪里,一张苍老的脸立即阴沉沉的。
她指向姚青禾,沉声命令:“你,搬椅子过来。”
“老太婆,你活腻歪了吧?”姚青禾托着骨折的手,慢慢走向老妪,“不想坐板凳就站着,我简洁明了的把话说完,你也可以滚回家去歇息,年纪一大把还跑出来闹腾,也不嫌丢人。”
“你!小娼妇,你给我滚出去!”马氏指向院门口,气得浑身颤抖。
哼!你让我滚就滚?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家。
瞥了眼不识相的老妪,姚青禾懒洋洋的站着,抬头望望渐渐黑暗的天空,“我相公被你的宝贝孙子砍得连个人样儿都没有,就算遍访名医也恢复不成以前的模样。现在重伤躺在床上,需要用最好的药材吊着气活命呢。一年的药材要五百两银子,这要算在你们的头上。”
“五百两?你抢钱呐!”马氏听得心惊肉跳。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五百两银子,而治疗傻子的伤药竟然那么贵?
马氏后悔带着儿子和孙子来偷钱,也恨自己没能阻止澹满财。如果当初她没有气昏头,指使孙子砍人,现在也不用被小娼妇狮子大开口。
“明日我让双河去镇上请个大夫来,那傻子什么都不会干,能治到下床走路就行了。”马氏轻蔑的瞟一眼站在堂屋门口的澹木石。身为一家之主,竟然把掌家权交给刚娶进门的儿媳妇,她看着都心烦。
姚青禾冷哼,“老太婆,如果你不肯出钱,又不想为我的相公治疗。那么……”眼睛瞟向躲藏在邻居房角的黑影,“那么我就不客气啦。”
“你想怎样?”王氏警觉的盯着姚青禾,惴惴不安。
“没什么,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们把我相公伤得多重,我要在你们的身上双倍还回来。”
婆媳三人脸色立即不好,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好一个黑心的小娼妇,竟能想到这般狠毒的阴招。
“小娼妇,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姚青禾笑颜凝眸,与马氏怒火冲天形成显明对比。她不骄不躁,把握马氏疼爱孙子的弱点,拿捏住王氏和赵氏对金钱的不舍得。
“侄媳妇,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王氏哭着求饶,却被马氏一拐杖给打跪在地上。
“没骨气的蠢货,看我回去不打死你!”
马氏气的啐口唾沫,恨王氏竟被拿捏住。
王氏跪着抱住马氏的腿,哀声质问:“娘,难道你想看到满财坐牢,一生尽毁吗?”
马氏笃定的说:“她不敢!”
“她敢!”
王氏和赵氏同声反驳,看向姚青禾。
马氏亦看向姚青禾。她活了一辈子竟输给一个女娃子?
“我相公还指望银子救命呢。希望你们半年之内凑足五百两,否则我绝不会轻易放过澹满财的。只要我不高兴,我定有办法让他把牢底做穿,直到死也休想离开牢门半步。”
“小娼妇,你……咳咳咳……家门不幸啊!”
“娘!”
马氏哭嚎着倒在地上,幸有王氏和赵氏将她扶住。
姚青禾看着这些奇葩亲戚,告戒自己千万不能心软,否则她们会像吸血鬼一样贪婪的压榨她,永不满足。
“你们滚吧。什么时候凑足银子,什么时候再来。记住,我只给你们半年时间。”
“小娼妇,你不得好死!”
马氏被两个儿媳妇扶着离开。临走前仍然不忘诅咒姚青禾。
姚青禾冷笑一声,她早已死过一次,加上原主的死,她死过两回了,难道还怕第三回吗?
直到奇葩婆媳的背身淹没在漆黑的夜里,澹家的人才一个个走出来,神情复杂的看向姚青禾。
刘氏激动的抱住姚青禾,声音呜咽,“孩子,难为你啦。是爹娘太无能,把重担压在你的肩上。”
“娘,别哭了。”姚青禾拍拍刘氏的背,语气轻松的说:“我把她们当成生活的调味剂,就算闹出花儿也没关系,我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原则和底线是什么,刘氏不懂。但看见姚青禾自信满满的模样,她也稍稍安心。
“娘,我们快吃饭。明早天不亮就去田里收麦子。”姚青禾有些担心田里没收完的麦子。那三十两银子没有被偷走,也许那一家人会盯上田里的麦子。
刘氏点头,“嗳,成。你先回屋里照顾大壮,我去做饭。”
“好,谢谢娘。”
姚青禾回到后院的东房里,舍命则去熬药给澹二壮。
得知自己的眼睛能够恢复,澹二壮兴奋的几夜都睡不着。舍命把功劳都算在姚青禾的身上,希望透过姚青禾来化解澹二壮对傻哥哥的恨意。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刘氏和澹木石看过傻儿子的伤势,又叮嘱姚青禾多多照顾自己,别累坏了。姚青禾答应着,亲自送二老出去了。
—— —— ——
一夜好眠,清晨天未亮,姚青禾就起床了。
“娘子,我也想跟着你们去。”
“缠成药布出去,你能做什么?”
已经穿戴整齐,姚青禾站在床边看着俊美的男人,如果没有脸颊上细微的一道小伤口就更完美啦。有些心疼的坐下来摸摸那道细微的伤痕,“以为粘了人皮面具就不会受伤。”
“小伤罢了。四叔的美容膏有除疤的功效,不出十日便可痊愈。”澹暠嵃抓着纤细小手在唇上亲吻,“你们先去,我随后便来。”
“呵呵,好啊。我也想瞧瞧村民们的反应。”姚青禾把墙角的一个小包袱抱来,交到他手里,“让暗卫帮你缠吧。万一你自己缠得不好,露陷儿了怎么办。”
“嗯,我知道。”澹暠嵃坐起来,凝着樱粉娇嫩的唇瓣,狠狠的吻住,品尝馨香甘美的芬芳。
姚青禾满面羞色,双腿发软。直到走出屋子,全身仍笼着一层恋爱中的甜蜜。
“大嫂,我们走吧。”
小桂芬突然出现,拉住姚青禾的手便往前院跑。幸好小桂芬才十岁,没有看出她脸上的异状。到了前院被刘氏和澹桂芹看到,也保不准被揭穿了。
“娘和姐姐跟着爹先去田里啦。我们也快点去吧。”
“好。”
姚青禾暗暗舒气,走到水缸边舀了凉水洗洗脸、降降温才领着小桂芬去了田里。
等到姑嫂二人来到田垄边,澹木石和刘氏已经收割了不少麦子,来帮忙的还有张六叔和老里长的大儿子。另一边的田垄里,澹桂芹和赵狗子一边说说笑笑,一边默契协作的收麦子。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副情景,还以为是小夫妻呢。
“嫂子,老神仙和二哥来啦。”小桂芬指向村子的方向,果然看到二人拿着镰刀闲庭漫步似的晃悠过来,后面……
“嫂子,那个……那个是大哥吗?”
“对。”
水润的杏眸里隐着笑。姚青禾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果真缠好药布条子,像个行走中的“木乃伊”,僵直身体艰难的朝这边走着。
路过他身边的村民们惊奇的像看到“奇葩一景”,掩嘴偷笑,或者上前与他打招呼。
“唉,这傻孩子怎么就跑出来呢。”
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刘氏无奈的叹气,看到傻儿子那般模样又觉得有趣,也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娘,傻人有傻福。我觉得这样挺好。”姚青禾随口说着,放下镰刀朝着那个走行中的“木乃伊”跑过去。
幸好她穿了劳作的短衣短裙,跑起来也不担心踩到裙摆会摔倒。
“丫头,你……”
舍命扶着澹二壮,看到姚青禾睬也不睬的跑过去。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回头一瞧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神仙,你在笑什么?”
“你那个傻哥哥全身缠着药布,像个布棍子似的跑出来。哈哈哈,那模样别提多可乐啦。哈哈哈哈哈,傻小子真有趣!”
老头笑得哪里是傻傻的澹大壮,而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澹暠嵃。哎哟哟,等他回京城之后,一定把这件乐翻天的趣事告诉那一群土包子们。
澹二壮很难想象傻大哥被缠着药布条子,是怎么从家里走来田里的。如果他能看得见,也许……会笑得更大声吧。
姚青禾跑得气喘吁吁,一把扶住行走中的“木乃伊”,哭笑不得的问:“相公,你是来搞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