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禾扫了眼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呆萌的表情。嗷,挺好可爱的。
“澹暠嵃!”
突如其来的唤声让年轻的男人微怔,“娘子,请说。”
态度良好。姚青禾满意的点头,凑近他,问:“你是故意让澹满财砍伤你的假皮,对吧?”
“对。”
澹暠嵃毫不犹豫的承认。聪明如她,深知他有功夫傍身又怎会敌不过一个村野莽夫。她自然想到他是故意为之。
“你早就算准利用澹满财?”姚青禾懵懂间又觉得不通逻辑。平时澹马家住在村子的XXX,澹木石家在村北头,除非刻意找茬,澹满财一般不会到这边来闲逛。
澹暠嵃揉揉她左边依旧红肿的小脸,万分心疼。抱过她坐在腿上,任由她的头枕在自己胸膛。他喜欢被她依赖的感觉。
“咳咳,你们两个差不多就得啦。别当着小老儿的面前亲亲爱爱的,惹我心烦。”舍命端坐在窗边的长凳上,不悦的扫了眼床上相拥的小夫妻。
这把狗粮吃得真憋屈。
老年单身狗表示不高兴。
澹暠嵃尴尬的咳声,墨漆鹰眸里闪过一道冷讽,“这出戏原本是留给崔福全和澹桂英的,没想到却澹满财捷足先登。既然他自己跑来背黑锅,我成全便是了。”
姚青禾内牛满面,好心替悲催的澹满财哀悼那么一丢丢的时间。如果让澹满财知道真相,估计会哭晕在茅房。
“相公,你安心静养。用不了多久,澹桂英和崔福全会闻风跑来闹腾,到时候我们再坑一把。”
“你喜欢就好。”
澹暠嵃亲亲白皙清丽的小脸,乐得心花怒放,贴在她小巧柔软的耳垂,他低哑的嗓音邪魅且诱惑,“娘子,我要吃糖。”
“滚粗。老娘还有事情办呢,没空理你。”姚青禾扒开环在腰上的狼爪子,三跳两跳的逃出屋子。
澹暠嵃故作伤心的撇撇嘴,看着小娇妻像兔子似的逃出屋去。
“越活越像你那个没出息的爹,见到媳妇就走不动路。”舍命站起来,手掌托着一个瓷盒,走来床边,“趴下,我给你敷药。”
“千万别让她知道。”澹暠嵃僵硬着缠满药布的身体,动作缓慢的趴在床上,说:“京城局势稳定,我也不急着回去。既然禾儿要留下来报恩,我便随她住下。你回京后见到爹娘,请代我转告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嗯。京城那边你放心便是。只是你的封地……”舍命欲言又止,相信澹暠嵃明白他的意思。话锋一转,他说:“你善待丫头,她是个不错的女子。比你娘年轻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真真是捡到宝啦。”
“那当然。打从第一眼见到她,我恨不得把命交给他。”澹暠嵃忍住背上的伤痛,闷声闷气的说:“封地有鲁伯伯管着,不会出事。而且方将军的儿子已经驻扎在相邻的边城,有事尽可支援。”
“看到你们这群孩子呀,我就想起当年你爹、方大将军和鲁统领,他们也像亲兄弟一样互相扶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舍命已经涂好药,又将伤口周边的淤青揉散,才转身去了外室净手。
澹暠嵃粗喘口气,等到背上的麻痛消散,才缓慢起身。
房子外面传来吵闹声,令他不悦的皱紧眉锋,对屋顶的暗卫吩咐:“去瞧瞧,何事?”
屋顶人影晃动,暗卫早已悄悄潜去前院探查。
—— —— ——
前院里,姚青禾被刘氏和胖婶保护在身后,与站在院门内的两个中年妇人对峙。双方剑拔弩张,形势迫切,已有大打一架的准备。
时间已近黄昏,晚霞的光照得每个人都暖暖的,却暖了不每个人脸上的寒意。
来找茬的二人正是马氏的两个儿媳妇。大儿媳王氏,之前和马氏一起拿新契子骗房子和田地,也是澹满财的亲娘;二儿媳赵氏,生得一张薄嘴唇,一看就是能说会道的。
“大嫂,我们是奉娘的吩咐来要养老钱的。听说你家儿媳妇卖野猪赚得三十两银子,今儿又收了田里的麦子,你们再叫穷不肯给钱就说不过去了吧。”
赵氏笑吟吟的走进来,越过刘氏和胖婶,直勾勾的盯着姚青禾。可惜她没有生个儿子,否则也想抢回家给儿子当媳妇。这么能干的儿媳妇,谁不眼馋。
赵氏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走过来主动拉起刘氏的手,佯装亲昵的说:“大嫂,你真是好福气呀。这么好的儿媳妇,村子里谁家不羡慕。”
刘氏想要抽回自己手,却碍于颜面,只能尴尬的被赵氏拉着。
“娘,你去灶房里瞧瞧吧。”姚青禾状似无意的扯开赵氏,把刘氏解救出来,又看向旁边的胖婶,“
婶子,请你帮我娘一起去灶屋瞧瞧。”
“大壮媳妇,我……”
“婶子去吧。我应付得来。”
“成。”
胖婶拉着刘氏去了灶屋。又担心姚青禾被欺负,只好偷偷站在灶房唯一的小窗子前,窥视着院子里的动静。
院子里,姚青禾与王氏和赵氏面面相觑。王氏肥圆的身体像个球,满脸横肉,神情比她儿子还凶;赵氏是个笑面虎,一张薄嘴唇微微上翘。见人三分笑、肚里诡计多,她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丫头,是谁来啦?”
后院走来的老头端着一碗药汤,漫不经心的扫了眼两个妇人,眼中凌厉转瞬即逝。再面对姚青禾露出慈祥的笑容。
“丫头,该喝药啦。”
“老伯,我能少喝一剂药吗?”姚青禾撒娇的嘟嚷,却也不敢矫情,接过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苦得她皱巴小脸,伸出手讨要糖吃。
舍命呵呵一笑,拿出一块糖放到她的掌心。又装腔作势的问:“她们是来赔钱的?”
姚青禾脑袋灵光一转,就知道老头话里有话。
“嘿呀嘿呀,土们素来赔钱呢。”(是呀是呀,她们是来赔钱的)
嘴里含着糖吱吱唔唔的说不清,她却故意把“赔钱”二字说得很清楚。
舍命听完点点头,态度谦和有礼的询问:“哪位是澹满财的母亲?”
这……不按套路出牌呀?
这老头是谁?
王氏和赵氏皆是怔愣,没搞懂老头的意思。
“我,是我,澹满财是我的儿子。”王氏结结巴巴,忐忑不安的回答。
舍命打量王氏,看到她的衣服料子还不错,说:“你儿子刚刚打伤了小夫妻。丫头的伤不算重,算我友情帮忙。至于她的傻相公嘛……”
他故意拉长尾音,听得王氏顿时心惊肉跳。
“傻子怎么了?难道他死了?”
如果死了,她儿子不是要偿命去?
王氏后悔跟着赵氏来讨钱,总觉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要亏本啊。
舍命也不客气,直接伸出手来,“傻相公的伤势太重,要用最好的药治疗一年也许能看出个人样子来。一年的药费,我嘛给你们去掉零头,不多不少,五百两整。”
“五百两?”
王氏和赵氏吓得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这个僻壤的穷村子,一家五口人的年花销是八两银子,一年的收入大概在十三两到十五两左右。澹马家一共八口人,一年大概是十五两银子。如果不靠着婆婆马氏常常来剥削澹木石一家,她们一家子要饿半年的肚子。
五百两银子,算下来足够她们一家八口人三十三年半的花销。
“你抢钱啊?”
赵氏气得眼睛冒火,对着老头怒吼。
身边的王氏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五百两,她要到哪里偷去啊。
舍命瞥了眼王氏,轻哼:“管不住自家儿子做孽能怪得谁呀?傻相公全身被砍了百余刀,深可见骨、浅割皮肉。尤其那张脸已经全毁了,根本不成个人样儿。”
“小老儿行医多年,刀伤剑伤见过不少,这般严重的伤势却第一次见到。细细说来,五百两已是亲情价格啦。”
“你这个庸医,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们串通一气来坑人的。”
赵氏一张巧嘴能辨黑为白。她怨恨的瞪向姚青禾,全村子里谁不知道傻大壮新娶的媳妇不过两天就跑了,回来时带了两头野猪和一个老男人。哼,明白人都能想通,这老男人定是她的姘头。
姚青禾樱粉唇角噙着冷笑,看见仍然沉浸在震惊中的王氏,又瞧瞧愤愤不平的赵氏。
“你们若不想赔钱,我就去醉花镇的府衙告官。你们不是很喜欢与官家打交道吗?我便遂你们的愿,咱们官衙里见。”
“小娼妇,给你站住!”
回神的王氏一把抓住姚青禾的胳膊,态度也软化许多,“咱们好好商量商量,能不能……能不能……”
“不能。”姚青禾讽刺的笑,抬手把胳膊上的肉爪子扯开,“我不是公爹和婆母由着你们欺负。我相公如今伤得生死不明,五百两都是便宜你们的。”
“侄媳妇,你就大人大量饶过我们吧。”王氏吓得跪下来双手合十。她决不能让姚青禾报官,否则她的儿子即便不偿命,也是活罪难逃。
“呵呵,侄媳妇?”姚青禾居高临下的看着王氏,“我可以不报官,但是……”
“好好好,只要你不报官,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能保住儿子不坐牢,王氏恨不得立即磕头谢恩。
姚青禾看看笑吟吟的老头。他给挖的坑真不错!合作愉快呀!
“一年五百两,一个子都不能少。我给你们半年时间凑足,已是看在亲戚的情面上。”
赵氏惊慌尖叫,指着姚青禾大骂:“小娼妇,你这是要绝了我们的命啊。”
姚青禾轻哼,端着空空的药汤碗转身走了。
“侄媳妇,咱们再商量商量。我们一家子卖了命也赚不来五百两银子啊!”